“至于郡守大人那里……”庄小维看向信使,“还需忍耐,告知郡守大人,援军已至,但需时机,万不可贸然出城,以免中计。”
连敏公主沉吟片刻,权衡利弊,最终下定决心:“就依万老板之言!传令下去,加固营寨,多设鹿角拒马,严防敌军袭营。斥候再探,重点查明左乐粮草囤积之地与运输路线!”
左乐很快便接到了斥候的回报,得知三济援军约六千人,已在西平城东南方向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谷扎营,按兵不动。
左乐端坐于中军大帐之内,面容冷峻。
左乐并未因援军到来而显露出丝毫慌乱,手指轻轻敲打着铺在案几上的陇西地图,嘴角反而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按兵不动?示敌以弱?还是……在等待什么?”左乐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连敏公主亲至,却不见急切攻城之意,倒是比预想中沉得住气……”
左乐沉吟片刻,随即下达命令:“传令各营,加强戒备,尤其是粮道和后营方向,巡逻队增加一倍。对西平城的围困不变,继续施压,但暂缓佯攻,让守军稍微喘口气。”
左乐这是故意卖个破绽,想看看援军和城内的反应。
“另,派‘影刺’的人,去探一探那援军大营的虚实。”
“影刺”是左乐麾下精心培养的一支擅长潜入、刺探与暗杀的小队,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好手。
当晚,左乐派出的“影刺”小队,如同鬼魅般潜入了连敏公主的援军大营附近。
这支小队共计五人,皆着夜行衣,身手矫健,善于利用阴影潜行。
然而,他们刚刚接近大营外围警戒线,尚未寻得潜入之机,一直在大帐中看似休息的庄小维,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庄小维的神念感知,远比任何哨探都要敏锐。
庄小维走出大帐,身形一闪,暗暗出手,数道细微不可察的玄微之气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没入那几名“影刺”队员周身大穴。
那几名队员只觉得浑身一麻,仿佛被瞬间冻僵,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意识却清醒无比,心中顿时被无边的恐惧填满!
他们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庄小维回到中军大帐,声音直接在连敏公主耳边响起:“殿下,营外有几只小老鼠,已被制住,可派人擒来,或能问出些左乐军情。”
连敏公主闻言一惊,随即了然,心中对庄小维的手段更是叹服。
连敏公主立刻不动声色地吩咐赵闯带人出营,果然在大营外的草丛中发现了五名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黑衣人。
经过连夜审讯,连敏公主得知了左乐对援军的关注,以及其大营布防和粮道的一些基本情况,更重要的是,得知左乐手中确实掌握着一支数量不详的机动部队,位置隐秘。
“果然留有后手!”连敏公主凤目含霜,“若我等若贸然进攻,必遭其暗算!”
庄小维道:“兵者,诡道也。左乐用兵,虚虚实实。如今知其有伏兵,便多了几分防备。”
同样此晚,在层峦叠嶂、官道难至的深山之中,一处依托天然岩洞、隐蔽至极的山寨里,烛火摇曳,气氛凝重。
罗天教陇西分部负责人,“赤眉”赵三斧,正焦躁地在他那简陋的虎皮交椅前踱步。
赵三斧身形魁梧如熊罴,一道暗红色的胎记自左眉骨斜劈至颧骨,宛如一道未干的血痕,故得绰号“赤眉”。
此刻,赵三斧眉头紧锁,那双惯于在山林间追踪猎物的锐利眼睛,布满了血丝与忧愤。
“狗日的左乐!围了西平城,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腾出手来,剿杀我等了?!”赵三斧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山洞里回荡。
赵三斧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壁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下首几位头目,皆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弟兄,个个面带愤慨与忧虑。
“赵哥,韩崇那老家伙是死是活,咱不管!可左乐麾下三万禁军,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西平城破,咱们这山头,怕是保不住啊!”一个独眼头目嘶哑着嗓子道。
“保不住?难道伸着脖子等他们来砍?”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吼道,“依我看,趁他们现在注意力都在西平城,咱们干他一票大的!抢些军械粮草,也能多撑些时日!”
“抢?怎么抢?左乐军纪严明,护卫森严,就凭咱们这几百号弟兄,这几把破铜烂铁?”有人提出质疑,语气悲观。
寨内顿时吵作一团,主战主守,莫衷一是。
有人提议干脆化整为零,躲入更深的山里;有人则觉得应该趁乱而动,做大队伍。
赵三斧听着众人的争吵,胸中一股郁气难平。
赵三斧想起教义中“平等均权,天下大同”的理想,再看看眼前弟兄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惨状,以及山下那些被官府豪强逼得卖儿鬻女的百姓,一股无名火直冲顶门。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赵三斧猛地暴喝一声,声震洞宇,将所有争吵都压了下去。
赵三斧环视众人,目光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躲?能躲到几时?左乐大军在外,粮草便是他的命根子!咱们在这山里活了这么多年,沟沟坎坎,哪条路不熟?他官道走得,咱们山道就走不得?”
“赵哥,您的意思是……”
“干!”赵三斧斩钉截铁,赤眉下的双眼眼神坚定,“他不让咱们活,咱们就先啃下他一块肉来!让他知道,这陇西的地界,不是他左乐能一手遮天的!传令下去,把所有能动的弟兄都召集起来!明天,目标——虎风峪!”
虎风峪,是左乐军转运粮草的必经之路,两侧山势陡峭,道路狭窄,最是利于伏击。
赵三斧不愧是地头蛇,对左乐军的运粮规律摸得一清二楚。
他并未选择硬碰硬,而是充分发挥了身为山民猎户的优势。
次日午后,当左乐军的运粮队伍蜿蜒进入虎风峪口时,两侧山崖上突然传来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