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医者
男人憨厚一笑，露出一口过于整齐，看起来人工痕迹很重的牙齿。这种义体下颚一般没有什么明显的功能，植入者多半是因为下半张脸受到过极严重的伤。
在来自由之都之前，左柚确实做过功课。自由之都叫得上名号的帮派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当然，这数量是动态的，因为总有些帮派解散又有新的帮派成立。帮派也分三六九等，而这个苏蒂尔兄弟会，是七大一线帮派之一。一线帮派之下还有二线帮派，剩下的就是不入流的。
这个苏蒂尔兄弟会只招收没有爵位的苏蒂尔人，这属于是阶级对立，种族对立，双重增益加身，除了自身成员的忠诚度比较高之外，非常不受外人待见。苏蒂尔兄弟会中有一些特别魔障的人，他们信奉苏蒂尔人为最高贵的种族，所以，当左柚说出那句大家都是苏蒂尔人的时候，这人恨不得拉起左柚的手，喊一声“兄弟”。
在征得左柚同意以后，马斯便带着三位乘客一同来到了左柚的车里。原本宽敞的车厢瞬间就变得拥挤了。能看得出，这个马斯·绿松石是一个极其会做人的人。他刻意挑选了三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人，这显然是在为了让左柚能够更加安心。这三个人里面，两个是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另一个则是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人。
“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莱福特·月光石”左柚回答。苏蒂尔人一般不会介绍自己的中间名，这主要是因为历史原因，即使同为苏蒂尔人，不同的城市其实就是不同的国邦，在神族未降临，苏蒂尔人未走出地下之前，某几座有用隧道连接的城市爆发过战争，所以某些数字和某些数字是世仇。苏蒂尔人一般不会主动介绍自己的中间名，也就是自己的出身，只有很亲密的朋友之间才会知道对方的中间名。换句话说就是，当一个苏蒂尔人主动将中间名告诉你的时候，也意味着他真正信任了你。
“莱福特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悬壶医生，是我认为的自由之都最好的义体医生。”
左柚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一个奈梵黎人。
“你好，月光石先生。”王悬壶态度略显冷漠。
“别介意，王医生对谁都是这般态度。”马斯赶忙打圆场道。见左柚面露疑惑，他继续介绍道：“王医生并非是我们帮派的人，而是我的一个重要朋友。”
“我还以为，你们苏蒂尔兄弟会的人不会和奈梵黎人打交道呢。”左柚吐槽了一句。
“你说那个啊，放心，我很正常的，我只在需要魔障的时候才魔障。”
随后左柚开启管理员操作系统开始查看他们的详细资料。王悬壶与马斯都是星辉级，这两个小男孩是星尘级，另一辆车的上以星火居多，也有一个星辉级。不过，当某个信息出现在左柚视野里时，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摸武器。
这位王医生资料的状态栏里出现了那个有些刺眼的标识【意识覆盖中98\/100】，就当左柚在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个意识覆盖后面的数字由98跳到了99。
“这是要再次对抗赛博精神病了吗？”
左柚刚感叹完，这个王医生就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竟然将自己的两条机械臂拆掉了。左柚很少能见到非战斗的义体，王医生的这对机械臂就将像是一把瑞士万用刀，上面插满了各种工具。显然，这位义体医生用这双手臂拯救过许多义体病患。当他摘掉这对机械臂以后，他这个意识覆盖中的负面状态便消失了。
左柚自然是不认为对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巧合，要知道，这位王医生刚才半只脚已经跨过了赛博精神病的门槛了。
“王医生，你这是?”左柚问道。
“我的义体出了点问题。不必担心。”王医生搪塞道。
左柚想了想，说道：
“不知道你是否相信，我认识一位来自旧世界的高人，她教会了我一种看人气色的方法，你刚才给人的感觉几乎和赛博精神病一样，但你摘下义体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王医生突然抬起头来，眼中也仿佛有了光。能看得出，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左柚的肩膀，结果发现，自己的两臂处空空荡荡，他只能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问：
“哪里可以见到你说的这位高人？”
“你也不必非要见她，我感觉，你只要不再使用这个义体，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左柚语重心长地规劝道。
王医生看着自己卸下来的这双义体，沉默良久，他才喃喃地说：“你相信义体会说话吗？”
见左柚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王医生赶忙解释道：“这只是一种比喻，液压传动的声音，星能流转的声音，零件咬合的声音，这些就是义体说出的话。”
听了王医生的解释，左柚放下心来，他还以为赛博精神病又出了什么新的变种呢。
“我的这对老搭档陪伴了我二十年，在我们的合作之下，拯救了成百上千的义体患者，直到去年，从年初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因为我本身就是义体医生，所以我对自己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但也没查出任何问题，于是我又去了【艾伟达义体医疗】的专业医院，查询结果仍然没有问题。”
左柚注意到，王医生的眼神开始躲闪，同时，他瞳孔里满溢的惊恐就仿佛要流淌出来。
“后来我发病了，我确信，那就是赛博精神病，那一瞬间，我感觉世界开始崩塌，我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是人是兽，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连我眼前的地板与墙壁都在冲我尖叫，无数的低语声传入我的心底，还有饥饿。突然，这一切的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了，世界又变得清明起来，说来你可能不信，在我发病的那一瞬间，我的这对机械手臂竟然自行脱落了，是这陪伴了我二十年的老搭档救了我一命。不过从那以后，我再也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了。”
“或许是因为我曾经一只脚踏入了那个门槛，这使我变得可以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疯狂即将爆发的临界点。所以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会佩戴这对机械手臂，并在真正发病之前将其移出。”
左柚有些惋惜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但这样危险的行为应该立刻终止。”
王医生摇了摇头：“我感受疯狂的目的是为了治愈疯狂，不过我自己的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希望你能介绍那位高人给我，我想看看从她那里能否得到治疗赛博精神病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