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当霞光染红天空，街头上的早餐摊响起吆喝声时，医院里那扇阻隔生与死的大门终于打开。
一群人迎了上去，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医生摘下口罩，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孩子活下来了。”
昨天他们确认孩子没有气息之后才宣布孩子死亡，谁也没有想到孩子竟然没死，若不是姜瑜去把孩子抱出来，这孩子在垃圾桶里待一宿，肯定会被冻死。
“昨天我们再三确认孩子没了气息，才宣布死亡……”医生解释着，这件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的确是有责任。
姜瑜前世上网的时候，也看到过这样的案例，一个小女婴出生后陷入休克，被宣布死亡送入太平间十二个小时后，母亲想去看孩子最后一眼，结果发现孩子还有微弱的呼吸。
院长领着主任一帮子人也过来给他们赔礼道歉，孩子活了是天大的喜事，但他们确实有责任，除了免除一切医院费用外，还赔给了孩子一大笔钱，那些钱足够让孩子衣食无忧的长大。
医院不管是认错态度，还是解决问题的方式，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而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医院，姜瑜接受了医院的赔偿，便没有再追究，毕竟孩子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姜瑜用冷水洗了把脸，冷水刺骨，却让人清醒。
把家人和孩子拜托给陈诗雨之后，姜瑜穿着染血的羽绒服，去了公安局。
她身上血迹斑斑，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所到之处都能引起不小的轰动和议论。
所以在她走进公安局时，立刻有公安迎了上来，看着满身是血的她，还以为是来寻求帮助的老百姓，关心的问：“小姑娘，你是哪里受伤了吗?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不是我的血。”
姜瑜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看向公安，她干裂的唇瓣微动，强压着满腔的怒火，平静的问：“我是刘招娣的妹妹。”
刘招娣？
这种名字在这个年代很常见，他们接待的有不少叫招娣的人。
正当和姜瑜搭话的那位问她具体情况时，跟在他身后的公安小声说：“应该是昨天被抓进来的那位，他媳妇好像就叫刘招娣。”
李大有的事儿已经在他们局里传开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
简直抹黑他们那身衣服的形象。
“你姐姐怎么样了？我们正打算让人过去看看呢。”
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公安眼里多了些同情。
姜瑜压下胸腔中涌上的酸意，但她眼睛还是控制不住的再度泛红：“死了。”
她平静的语气下汹涌着滔天巨浪。
如果这不是法制社会，她一定会一刀子捅死李大有和张美娥那对狗男女。
一刀子捅死他们，太便宜他们了，她要让他们也尝尝痛彻心扉是什么滋味。
死了！
姜瑜的一句死了，在公安局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如果刘招娣还活着，这两人最多也是故意伤人罪。
可人死了，那两人可就是故意杀人罪了，这情节可就严重了。
姜瑜补充一句：“一尸两命。”
这也是姜瑜对医院提的唯一要求，让医院对外宣布，刘招娣生下的孩子已经死了。
这个孩子，姜瑜不想让他和李大有扯上一点关系。
饶是见多识广的公安，在听到刘招娣一尸两命时，满脸震惊。
这可是两条人命。
姜瑜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这些血，都是我姐和孩子身上的，她流了好多好多血，身上的血都流尽了。”
姜瑜吸吸鼻子，她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公安：“我可以见见他们两个吗？把我姐和孩子死亡的消息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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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先见的李大有，他手上戴着铐子，满脸颓废，看到姜瑜，他如死灰般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亮光，略显激动的问：“招娣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孩子有没有事？”
“我还以为你最先关心的是张美娥呢。”
姜瑜眼神如刀子一般落在李大有的身上。
李大有的脸涨的通红，他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满脸悔恨的说：“是我对不起招娣。”
“你不但对不起她，你还对不起那个男婴。”
姜瑜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她咬着牙恨恨的道：“我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你，虎毒尚且不食子，没想到你连畜生都不如。”
李大有脑海里只有男婴两个字。
他满是胡茬的脸上露出一抹激动又开心的笑。
“我有儿子了，我李家有后了。我有儿子了。”
笑着笑着，他便懊悔不已的一头磕在桌子上：“我都干了些什么，我毁了孩子的前程啊。”
如果他没做这些事，可以为孩子奔一个很好的前程。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什么都给不了孩子，还让孩子被人嘲笑。
“前程？一个死婴能有什么前程。”
姜瑜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嘲弄，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李大有的心里。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张着嘴巴：“你说什么？”
什么死婴？
他的儿子怎么会死？
“托你和张美娥的福，你的老婆孩子一尸两命，你们这对狗男女终于可以毫无阻碍的在一起了，是不是很开心？你们踏着他们两个的尸骨在一起，是不是很幸福？”
指甲刺进手心的软肉里，姜瑜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她看着李大有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李大有再痛苦再后悔，都换不回刘招娣的命！
“怎么会？招娣怎么会死？我儿子怎么会死？”
李大有瞬间红了眼，眼泪不断滚落。
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你在骗我对不对？刘招娣不想让我和儿子在一起，你们故意骗我对不对？”
李大有发疯似的朝着姜瑜大吼。
“看到我身上的血了吗？是他们两个的。”
姜瑜见站在一旁的公安背过身去，她胸腔中翻涌的恨意，化为一道道有力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李大有的脸上。
“你不配当人丈夫，也不配当父亲，你这样的畜生不配拥有那么好的媳妇和孩子！李大有，是你害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