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有很不喜欢泼辣的我，就算我和他说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他也不理解，他回来待了几天就走了，从那以后他每个月寄的钱就更少了，完全不够我和来福生活的。”
“那几年，我吃了好多好多苦，甚至无数次想过去死，可看着来福的小脸，我只能告诉自己，为了孩子有个娘，一定要活着，不管多苦多累都要好好地活着，我死了，我的闺女就没好日子过。”
“再后来，我就见不到李大有的钱了，我们娘俩过的特别艰难，大概村里人也觉得我们可怜，给我凑了路费，让我去找李大有。”
“我不认字，又是第一次出门，差点弄丢了来福，好不容易找到了李大有，他却让我赶紧走，不准再来找他让他丢人现眼，就在他推搡着我和来福离开的时候，小顾出现了，他帮我说了句话，李大有才让我留了下来。”
“李大有是我男人，我只有讨好他才能和来福长久的留下来，我过够了乡下的穷日子，在这里就算李大有不给我钱，我也不至于饿肚子，来福病了还可以免费看病，我不能离开。”
刘招娣泣不成声：“小姜妹子，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对耳环是怎么回事吗，李大有整宿不回来，兜里还揣了对耳环，他连钱都不给我一分，怎么可能舍得给我买那么贵的耳环，我知道他肯定在外面有人了，可我还要强忍着恶心和他在一块，我得哄他高兴，把他哄好了，外面的女人才不会占我的位置，我和来福才能继续留在这儿。”
“我还要说他好话，让别人知道他对我好。”
“所以我让大家都知道他给我买了耳环，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要点钱，给孩子添两身衣服，他说没钱，走的时候还把耳环拿走了，肯定是想给那个女人，我上去抢，他很生气的打了我。”
“还说要是我让别人看到脸上的伤，就立刻让我带着来福滚蛋。”
“小姜妹子，姐求求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吧，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说出去以后我心里舒服多了。”
刘招娣抬手抹泪的手，姜瑜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
姜瑜心情很复杂，听着刘招娣讲的那些，她心里很酸，眼睛早已经红了。
她没想到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更没想到刘招娣已经发现了李大有在外面有人，可为了留下来，为了女儿，她选择了忍气吞声。
刘招娣心里肯定比她表现出来的还难过。
姜瑜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是在刘招娣把眼泪擦干净后，轻轻抱住她。
“都会好起来的。”
姜瑜轻声安慰着。
“小姜，谢谢你，谢谢你在听我说了那些以后，没有瞧不起我。”
姜瑜散发出的善意，让刘招娣的眼睛又红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和人情冷暖，她却在一个相处不久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孩子也感受到了母亲的难过，她踮起脚，在刘招娣脸上亲了一下。
刘招娣又落下眼泪，怕吓到孩子，她飞快的擦去眼泪，调整情绪。
“小姜妹子，我看你们家在收拾房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和姐说，我平时多帮你盯着点。”
刘招娣是真心实意把姜瑜当朋友看待，因李大有才有的“嫂子”这个称呼，她一点都不想要。
叫姐就亲近多了。
“确实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你和福福先把串吃了，我待会儿和你细说。”
刘招娣只吃了一个肉丸子，她在嘴里反复嚼着，不舍得咽下。
她想把肉丸子留着给孩子吃。
读懂刘招娣的心思，姜瑜斜睨她一眼轻飘飘的道：“你不吃完，剩下的还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呢。”
刘招娣脸色一变。
李大有和她不一样，她可以自己不吃给孩子省下口粮，但有了好吃的，李大有都是先往自己嘴里塞。
与其便宜他，还不如她自己吃了。
炸串很快见了底，刘招娣下意识的想嗦手指，想到姜瑜还在，她便起身去了厕所，在洗手之前，把手上的油添的干干净净。
下次吃肉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洗完手出来，刘招娣看到姜瑜正在给李来福往身上穿着棉袄。
“小姜妹子，这可使不得，我已经占了你天大的便宜了。”
刘招娣说着，就要把棉袄从李来福身上脱下来还给姜瑜。
“这是我给福福的，又不是给你的。”
姜瑜抬头看了刘招娣一眼：“天气冷了，孩子穿那么薄的衣服很容易生病，我请邻居家婶子帮忙缝的，也不是什么好料子，你不嫌弃我就很高兴了。”
怎么就不是好料子了。
纯棉的布料，摸着滑滑的，里面肯定用的新棉花，特别柔软。
这比李来福身上穿的衣服不知好了几百倍。
姜瑜这么说，就是不想让她拒绝。
刘招娣的眼睛又红了，她一直想让孩子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孩子长这么大穿的第一件新衣服是别人送的。
“怎么会嫌弃呢，小姜妹子，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我给你磕几个头吧。”
姜瑜还没反应过来，刘招娣已经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
“姐，你这是干什么。”
姜瑜拽住刘招娣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当小姨的给外甥女件衣服不是应该的么。”
听姜瑜自称小姨，刘招娣拽着李来福，让她给姜瑜跪下：“来福，给你小姨磕头。”
“姐，真不用这样。”
姜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是刘招娣磕头，就是李来福磕头的架势，吓到了她。
她把李来福抱进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脸。
看着姜瑜疼爱刘招娣的模样，刘招娣一阵心酸。
李大有那个当爹的，都没姜瑜这个外人对孩子好。
她垂着眼，目光落在高拢的肚子上，李大有说若是生了儿子，就每个月给她三十块钱，她一直期盼着能生个儿子改善生活。
可是，李大有不疼女儿，若生了儿子，李来福在他面前更什么都不是。
她没有娘家婆家帮忙，没有精力照顾两个孩子，女儿肯定会是忽视的那一个。
李来福不能成为另外一个刘招娣。
她的女儿不能把她的路走一遍。
刘招娣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她不想要肚子里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