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风止云静。
看着罗万海九人神色各异的神情，西王母心中如明镜高悬。
她活了太久的岁月，见过太多的沧海桑田与人心鬼蜮。
这九个晚辈的心思，她一眼便能看穿。
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能为陆辰做的，便是以这无上威严将路铺好，将荆棘斩断。
至于这条路日后该怎么走，这九条“看门狗”该如何驾驭，如何平衡九峰内部错综复杂的派系，甚至如何扼杀将来可能因时间推移而滋生的反意……
那都是陆辰自己的事情了。
这，也是属于他的‘道途’。
若是什么都由她这个早已该逝去的老祖宗包办了，那即便陆辰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也不过是个被人架空的傀儡，当不得大任。
念及此处，西王母轻轻挥了挥衣袖，示意那还跪在地上的九人可以滚了。
然而，就在罗万海等人如蒙大赦，准备起身告退之时。
西王母的目光，忽然透过那层层叠叠的时空迷雾。
望向了远处“大荒天阙”虚影中，某座悬浮于九天之上的宫阙。
她淡淡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让正准备离开的九人身形猛地一僵：
“且慢。”
“你们且看看那座宫阙，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
罗万海等人闻言，下意识地顺着西王母手指的方向望去。
起初，他们还是一脸茫然。
毕竟大荒天阙太过宏伟，宫殿楼阁不知凡几，他们哪里认得过来？
可是，当罗万海运足目力，看清那座宫阙那特有的飞檐斗拱，以及大门前那两尊即便在虚影中也显得威武不凡的玉麒麟时。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定在了原地。
不仅仅是他。
其余八位老祖，此刻也是一个个面色剧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悚。
那座宫殿……
他们太熟悉了！
熟悉到每一个细节，每一块砖瓦，都刻在他们的脑海里！
因为，那就是他们九峰最核心、最禁忌、被列为最高机密，甚至连罗清源这种顶级二代、都没有进入过的——
九峰唯一至宝！
“这……这……”
第一峰那位垂垂老矣的始祖，此刻也不顾形象了，颤抖着胡须，声音都变了调：
“那是我族……不对，那是我等当年从虚空乱流中截获的无名仙宫？！”
“它、它竟然出自大荒天阙？！”
罗万海等人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天降机缘，是上苍眷顾他们这一脉，才赐下的宝物。
无数岁月以来，他们九人轮流参悟。
试图破解其中的禁制，想要获取其中的传承，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没想到……
这东西的来头，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西王母看着他们那副惊骇欲绝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这座宫殿，就来自大荒天阙。”
罗万海等人噗通一声再次跪下，汗如雨下：
“老祖明鉴！吾等并不知那是天阙之物，若知晓……”
“不必惊慌。”
西王母打断了他们的辩解，语气平静地说道：
“大荒天阙崩灭后，万物凋零。”
“在那场足以毁灭诸天的大劫之下，任何一片幸存的废墟，甚至是一粒沾染了天阙气息的砂砾，放在后世，那都是了不得的宝贝。”
“你们运气确实不错。”
“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能得到一座相对完整的宫阙。”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那座宫殿，名唤——玉虚宫。”
“乃是当年天阙之中，最为核心的三大主殿之一，亦是‘元始’一脉的道场。”
玉虚宫！
元始道场！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九位老祖的心头，砸得他们头晕目眩。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这份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西王母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正因为你们得到了它，所以，你们才被盯上了。”
西王母的声音变冷，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悲凉：
“否则，以你们当年那点微末的底蕴，凭什么能在上个纪元终焉中活下来？”
“凭什么能那么‘巧合’地，遇到一条愿意带你们偷渡的烛龙？”
罗万海等人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如纸。
那一直萦绕在他们心头无数年的谜团，在这一刻，终于被揭开了真相。
“是……是烛九阴？！”罗万海颤声道。
“没错。”
西王母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是烛九阴的暗中谋划。”
“祂感应到了玉虚宫的气息，但那宫殿自带元始禁制，非大机缘者不可触碰，强行夺取只会引发反噬。”
“所以，祂才特意安排了一条子嗣，协助你们，躲过了纪元终焉的大劫。”
“你们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
西王母嗤笑一声：
“在祂眼里，你们不过是一群替祂保管宝物，甚至还要帮祂一点点磨灭禁制的……家禽罢了。”
“祂在等。”
“等你们耗尽心血，破解完玉虚宫的禁制。”
“等瓜熟蒂落的那一刻，祂就会过来……收割。”
“到那时候，宫殿是祂的，你们这群肥美的家禽，也会成为祂恢复实力的血食。”
嘶——
九位老祖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他们神魂都在发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难怪当年偷渡之事顺利得不可思议！
难怪他们到了新纪元后，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他们还为此疑神疑鬼许久，后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那条烛龙宰了……
可笑他们还一直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当年的果断斩断了因果。
殊不知，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人家的圈套里，被人当猪养了整整一个纪元！
“尔等，也不必惊慌了。”
看着这群吓破了胆的后辈，西王母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祂留在你们身上的那些手段，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标记，本宫刚才在这一指之中，已经顺手替你们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