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蔷薇
五十九兼职（上）
分局大队的同事赶到立兴街派出所的时间比原定稍晚，进门径直先往临时占用的监控室跑了一趟，简单地就着圣迪KtV扫黄临检和付乐枫失踪遇害追查动线这么两桩凑巧撞在一块儿的意外，迅速地攒了一场碰头会面。
付乐枫的案子搪挡在前，江陌这会儿心里总窝着点儿模棱两可的避嫌。
她在碰头会上打着旁听的名义只短暂地露了个脸，扭头接到正晃在附近等单的闪送小哥电话就拍拍屁股走人，快步迎到派出所门外的台阶跟前，临时借了个调解室把人安置在里面，然后擎等着闪送小哥有点儿紧张地比照着系统分配的闪送单大致复述了一下派送钥匙扣的磕绊流程，起身端了杯水撂在他手边。
“……派送的物品符合平台揽收的要求，执行也有正规流程，我们现在只是简单了解一些情况，不用绷得这么紧。”
江陌稍微挪正了桌面上的执法仪，抬眼征询了一下闪送小哥的意见，得到准许之后指尖轻点在接派单的手机程序里面，对着显示了隐私保护的客户信息拍了张照片：“联系你的这个用户，好像是下单前二十多分钟才注册的新账号？这个实名信息好像跟用户名不符合啊，据我们了解下单的是一位姓李的女士，但账号上的实名信息却是任——任某苒。”
“我们一直都有拉新活动，新注册用户首单有劵，省几块钱也是钱，还挺常见。用户名说白了就是个网名，叫什么老婆大蟑螂的一堆，一般平台小程序审核没问题我们这干活儿跑腿的也不会管。”闪送小哥拘谨地抿了口水，瞧量着江陌脸上有些严肃的表情，眨巴着眼睛，试探似的问了一句：“是下单的这位女士有什么事情吗？钥匙我检查过应该没什么情况……那是韩总那边有什么问题？”
江陌没急着应声，听见对面偷偷摸摸的打听眉毛一抬：“你跟韩律很熟？”
“算认识吧……”闪送小哥怔了两秒，抬手在后脑勺儿耙了两下：“李女士下单的这个大厦到韩总他们公司园区距离其实挺远，在这两个区当间跑腿闪送的人不是很多，我算是接单接得多的，好像是韩总跟那边大厦里两家还是三家公司有合作来着，硬盘、带子、文件什么的送过挺多次，不过那边大厦里人多，比较熟悉的也就是这个李女士，但好像她不常驻在盛安吧，手底下助理实习生经常换，我就是光知道这个地址，具体的不太清楚。”
“还真是，立兴街算是这俩地界正中间的位置了，今天算我运气。”
江陌稍微一顿，捏着手机快速地敲了一则确认信息的消息出去，敲着手机框沉默了几秒，觑着让她稍等的简短回信，扬起眉毛随口闲聊了几句：“那你是一次也没见过李女士是吧？”
“这我还真就说不准。他们那个公司下单，甭管什么账号，说是对外一律留他们领导的名字，来来回回见过好几个，但长得都不一样，我也不确定究竟哪个才是正经的李女士。”
闪送小哥抱歉地晃了晃脑袋，话赶话地忽然想起了点儿当时没能注意的微细，稍微向前倾了下身子：“有个事儿，要是说起来，这单接手的时候，还真就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太对劲的地方。”
江陌眉毛一紧：“人有问题？”
“人……也有可能是性格不一样？反正之前吧，或多或少地也能打个招呼说句谢谢什么的，但这次取件儿的时候，那女的一句话都没说，交待的事儿全都在下单备注里。”闪送小哥回想了一会儿，抬手比划在自己头顶，“当时没想那么多，我看她带了个帽子口罩，捂得挺严实，按理说这天气不至于，即便这次是在大厦门口那也没晒到那个地步——”
他话说到这儿又一敲桌子：“对了对了，之前她们都是在那个扫脸的闸机里面，我进去拿东西，但这次那女孩儿是站在大厦外面。我拿上东西去骑电动车，回头看她也没进去，就站在那儿盯着你，看着怪瘆人的。”
“大厦门外，大概什么位置？”江陌快速翻出下单地址附近的线上地图，示意着递到闪送小哥眼底，然后耷看着手机通知栏弹出来的图片信息，扬起下颏轻点过去：“正好照片发过来，辛苦帮忙看看，联系你的人有没有在这几张照片里。”
“那个大厦我挺熟，用不着地图，就大厦东南侧，有个打印店门口绿化带花坛那个位置。那家店老板贼事儿，丢摞纸都得叫保安那种，他们家门口有监控，应该能拍着点儿人影。但认人这个……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我不怎么记脸……而且那人她捂得太严实，就能看见个眼睛——”
闪送小哥先一搭胸脯，话没说完就佝偻下来，一脸纠结地对着手机上的照片犯难，瞪着第一张照片想了一会儿，上手先挡住了证件照的半张脸：“应该不是这个，这女孩儿眼睛正经挺大呢，那个可没这么……没这么朝气蓬勃的。”
“这个是任冬苒，就是下单实名制登记的女孩儿。”江陌似乎并不意外，只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下照片上这人的身份信息，然后瞧看着闪送小哥没什么反应的侧脸，轻声吁了口气。
她捻搓了两下指节，又迅速滑动着李女士和下属几位助理的照片逐一确认，明明白白地得了否认之后动作一顿，指尖悬停了几秒，退出聊天界面，快速翻找了一张照片，余光瞥着执法仪摄录闪烁的光点，先伸手推到一旁，又重新朝着闪送小哥手边递过去。
“那这个呢？”
“这个……”闪送小哥抿了下嘴，隐约觉出眼前这位警察同志的试探，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油汗，提着屁股底下的凳子向前，遮住照片的半张脸，上下左右地仔细打量了一圈。
“眼睛大小差不多但是……不太敢确认……或者，有没有没化妆的照片，我再看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