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帮凶
十四消遣（下）
“唐葭在盛安的人际关系往来不算复杂，撇开洪信宇这么个不知道发展到什么程度的相好以外，也就打零工做兼职认识的几个年轻同事，还有冯尧幼儿园的老师家长，偶尔能说上几句话……剩下的一摊子烂账，基本上都跟冯东有关。”
江陌一大清早地在队里点了个卯，转头就拖着熬夜等了个什么新游戏发售上线，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的肖乐天把车开到了安河区北堤外，先兜着唐葭那点儿能一捋到头没什么枝杈的社会关系一无所获地绕了大半天，临着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之前，好巧不巧地在街道口的公交站牌底下撞见了一个试图摸包剪绺寻人下手未遂的小扒子。
江陌和肖乐天俩人绕路包抄追出二里地才勉勉强强的把这瘦猴扣下，铐子刚贴上他的肉皮儿，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就瞄见了从肖乐天兜里滑落出来的打印照片，长腔短调趁机找辙地“诶”了一声，然后冲着撑着膝盖捯了半天气儿的江陌抛了个媚眼，咧嘴笑得谄媚。
“诶美女姐姐，你们怎么拿着冯哥他媳妇儿的照片？嫂子这是被查了？”
江陌撑着车门，端着手机回头看了一眼坚称盗窃未遂回家就吃斋念佛洗心革面的瘦猴，眼瞧着他没等跑路成功就撞进管片儿巡逻民警的宽阔胸怀，极轻地呵笑了一声，扬手先跟她老同学挥了挥胳膊，转身又把从瘦猴口袋里“自行搜刮”出来的赃物钱包丢抛上交，然后无视掉瘦猴后知后觉着自己被警察同志上了一课时满脸的呆愣傻眼，烦躁地压了口气，咂吧着舌尖儿，把刚跟顾形电话汇报到半道撂下的话茬儿拾捡起来。
“听瘦猴说，在有冯尧之前，冯东但凡出去跟他那帮狐朋狗友兄弟大哥喝酒胡混，都会把唐葭带在身边。”
“街头巷尾喝酒闹事，带着唐葭干什么？喝多了当街打人？还是——”顾形被迫戒烟的事儿重新提上日程，嘴里的糖块嚼得“咯嘣咯嘣”的响，话说至此忽然一顿，“……让唐葭陪酒？”
“嗯。冯东跟现在监狱里的蟒子王有金走得很近，这哥们儿算是郑运——就是程烨尾随杀人案那个把人小姑娘往大马路上推那个富二代他当官儿的亲爹……算是他手底下的人，跟李副队——呃……李齐铭，在沣西那会儿，就一根绳穿在一块儿，基本只要是碰上到场人物有点头衔的饭局，捎带个干净不惹事的女伴任人挑选消遣，都快成了个不成文的规矩……”
江陌敛着眉头踢踩着路沿石台阶，掀抬起视线看了一眼按住瘦猴那会儿失误摔戗了膝盖，被路过的社区诊所护士拽到门口擦洗消毒的肖乐天，“唐葭应该是不止陪酒，瘦猴说，有一次正好是他开车，负责把唐葭和一个开发商的老板送到了会所别墅区里面。”
顾形沉默了几秒，啐骂了一句，嘴里嚼薄荷糖的声音“咯吱咯吱”咬牙切齿地钻进手机话筒里：“……就这么个王八犊子也好意思对唐葭非打即骂。家里那点儿家底八成都是唐葭拿自己换回来的。”
“先前可能还没那么严重。隔三岔五地非打即骂其实是在冯尧出生之后。”江陌停顿了一下，还是直接挑明，“冯东怀疑冯尧不是他亲生的，唐葭要去做亲子鉴定他又不许，早几年有过来往的那些老板大哥偶尔还会把电话打到唐葭的手机，冯东一边儿惦记着拉扯关系，一边儿又放不下那什么狗屁自尊心，对唐葭和冯尧打得也就变本加厉。”
“就这德行，给他扣一顶绿帽子都算他便宜……”顾形骂骂咧咧嗤了口气，“唐葭也是……早不跟他离……”
“老家回不去，对孩子又狠不下心。瘦猴他前女友好像还劝过呢，架不住唐葭非要把这日子熬过去……”江陌撇了下嘴角，犹豫地猜测了一句：“我其实怀疑——冯东在沣西当打手那段时间，唐葭可能沾过瘾。”
“不排除这个可能，沣西抓了几个中不溜儿的人物，上头下面说是肃清，但总得留点儿尾巴顺着摸下去，冯东这伙人算是其中之一……温晨那小子先前直接对老高汇报，瞒得那叫一个彻底。”
顾形先心气儿不顺地哼了一声，“咕咚咕咚”地喝了口水压下嘴里薄荷糖味儿的凉气：“再者……围着唐葭的苍蝇可不少，怎么就好巧不巧地跟洪信宇这么个倒腾药粉的二道贩子不清不楚地凑到一块儿去……癞蛤蟆似的上赶着联系唐葭的那几个好大哥，瘦猴嘴里有没有什么准确的消息？”
江陌耸了下肩膀，“这小子滑头得很，嘴里的话十句有八句都留着余地，敢交代名字的都是人已经在看守所或者监狱里，剩下的他就一概不知，还说冯东车祸之后他们这帮兄弟跟了一阵子刘水，结果刘水也进去了，现在没依没靠有案底，这不就重操旧业勉强活下去，要是真能有投奔的大哥，他估计第一个跑过去……”
江陌眉毛一挑，挪开手机快速发了一张翻拍的照片过去，“不过这回歪打正着，倒是碰着了点……可能跟唐葭失踪没多大关系的意外发现。我给你发了个照片，瘦猴的手机屏保。”
“……瘦猴还有点儿故事呢？——这不是……梁霁那个秘书？”顾形咬了下舌头，自己给自己晃了个磕绊：“瘦猴前女友是她？那不是你前几天打听说蟒子的女朋友……好家伙……够乱的啊……黎荔这丫头在这么几号人身边晃来晃去的……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授意呢？”
“沣西那边前两年好像有几个小的工程承包，盛城国际也‘纡尊降贵’地搭了条线进去。”
江陌眉毛一挑，招手示意着被消毒药水折磨得一瘸一拐的肖乐天副驾驶上请，“但也说不准，三两年前梁霁好像在国外学习……”
“这年头，人在哪儿可不耽误他想‘借刀杀人’撺掇什么事情——”
顾形冷哼了一声，声音忽然飘扯开去，听着“硌楞楞”的动静八成是蹬着办公椅把手机递了出去，祝思来的声音闷在口罩里钻进话筒，朦朦胧胧的听不出情绪。
“外勤忙完上我这儿来一趟，你托我帮你看的……查出来了点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