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月球之上忽然出现这么一座专为死斗而生的擂台,新亚特拉上的众人当然也有目共睹。
可在之后看到迸发出来的火光与轰鸣,赛琳娜和陈怜便立刻和孩子们躲回设施之中,以免波及。
“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没事的,樱。”
并且,从中扩散出来的能量波动与气息,再加上与符识联系后,温蒂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对劲,普罗米修斯和克莱茵也奇妙地失踪,这也让八重樱的不安愈加明显。
嗡——!!!
一瞬间,擂台就被耀眼的深蓝所笼罩,宛如一个巨大的方块,而方块之中的一切也都被定格。
简直就像是巨大的冰雕。
轰——!!!
下一秒,冲天的巨大火柱从中贯穿而出,灼烧般的裂纹也迅速龟裂开来,剧烈的轰鸣也让这深蓝的坚冰灰飞烟灭。
而原本存在的擂台,也四分五裂。
“唔!”
“温蒂!”
但也在这一刻,温蒂却是忽然痛苦地捂着头,八重樱赶忙扶住,但随后,她的视线中却出现了另外的事物。
有那么一刹那,她看到了温蒂的脑袋周边牵引着深蓝的丝线,一眨眼,却又消失不见。
砰——!!!
与此同时,崩溃的硝烟中忽然窜出了两颗火星,火红的流光闪过,湛蓝的火星直接被击坠了下去,并落在了月球上。
那是星门的方向!
“先别管我,你快去……!”
“可是……”
“快去!”
即使再痛苦仍不放开手,但温蒂还是艰难地睁开双眸,给了八重樱一个坚持的眼神。
短暂的沉默后,八重樱也只有点头,见温蒂往回走时,才往星门的方向赶去。
………………
怀表的指针,拨回到之前。
碎裂的平台上,厮杀正酣,体型悬殊的对决中,本该呈现的压倒性优势荡然无存,双方陷入诡异的均势。
轰——!!!
广角视野里,除了巨兽缓慢挪动的身躯,满眼都是横飞的炮火、炸裂的火光,以及四散飞溅的怪物残肢。
而搅动这一切的,正是远处那道在残垣断壁间腾跃冲撞的火红色流光。
他在漫天火光中反复穿梭,并留下深蓝的「印记」,活像一头在火海里肆意翻腾的章鱼。
而自知他这么做的自己,也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另一侧,猩红的飞弹与诡异的怪物同时扑来,后者的獠牙却先一步咬向青年面门。
叮!
琥珀光芒骤闪,一面浮现奇特光纹的屏障凭空显现,将所有的利爪尖刺尽数弹开。
唰——!!!
电光火石间,琥珀的枪尖划破空气,卷起的火环瞬间吞噬周遭威胁。
青年旋即猛然掷出长枪,几个呼吸后微微侧身,恰好避开了密如雨点的飞弹与水泥碎块的夹击。
可迎面而来的,是擦身掠过的巨型链锯。
轰隆——!!!
琥珀光纹再度亮起,凝结的结晶竟让锋利链刃崩出了缺口。
链锯被轰然撞开,另一边的轰鸣声响彻四周,而结晶中的青年纹丝未动,缓缓抬手虚握。
叮——!!!
下一秒,火红流光从天而降,贯穿了那名为「奇美拉的权制」的兽首,灼烧与龟裂的光纹瞬间蔓延。
至此,两个兽首,应声陨落。
望着眼前这头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以及残存的一只兽首状巨手,再配上那名字,刘思宇脑中却在这时荒谬地闪过一个神话的设定。
地球历史的结晶,生命进化的历程。
「利维坦的睨视」
「奇美拉的制权」
「业魔的超验体」
叮——!!!
奇美拉……还真没取错。
思绪短暂的发散,兽首的两道巨刃接踵而至,凝结的琥珀屏障再一次阻挡了这欲要将自己一分为二的夹击。
但不仅如此,仿佛牵制住自己的行动,三只巨手忽然缓缓上举,巨兽的上空也出现了红黑的空洞。
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周遭的所有都被牵引了起来,被吸进了那空洞中,逐渐累积成无比巨大的能量球体。
嗡——!轰——!
下一秒,球体轰然爆发猩红的光芒,随即在轰鸣中四分五裂,极具破坏性的陨石雨接踵袭来。
与此同时,最后一只兽首张开了它的獠牙,恐怖的猩红能量欲要倾泻而出。
而此刻被困于束缚的青年,避无可避,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那刺眼的光束倾泻而出。
轰——!!!
但也在这一刻,刘思宇的嘴角,却是缓缓上扬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身前再次出现了神秘的深蓝。
即使被磨灭,但凡是留下「记忆」的,都能将其「改写」。
嗡——!!!
深蓝的光芒绽放,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都陷入了诡异的停滞中,宛如埋入深海凝结的冰雕。
紧接着,琥珀的火光瞬间绽放,点亮了整个深蓝的世界,随即,这才出现开头的一幕。
深蓝的方块化为了无数颗细小的光粒散去,巨兽的身躯基本不复存在,但火红的流光依旧冲入其中,将「核心」狠狠扯出。
不再为人的模样,狰狞的双翼与兽尾,此刻,也不再是名为「业魔」的男子,有的,仅是悲哀的「救世」。
这是人类的奇美拉,圣痕的终点,跨越终焉的「文明」之剑,但此刻对刘思宇来说,却是如此地可笑。
如此地丑陋……
砰!
刘思宇猛地攥住对方脱手的王剑,借势向前疾冲,剑尖直指凯文面门。
危机感如电流窜过,凯文几乎在同一瞬侧首闪避,锋利的剑刃仍擦过他的脸颊,一道新伤骤然绽开。
待刘思宇扑至近前,他突然暴起发力,双手交错间先拍飞王剑,顺势夺回,另一只手如铁爪般扣住对方肩头,狠狠向外掼去!
叮——!!!
刺耳的金属交鸣声中,刘思宇旋身急转,火枪与王剑在空中悍然相撞,战斗,也在喘息间重燃,寒光凛冽的剑锋再度劈向刘思宇。
恰在此时,晶白的触手如蓄势的猛豹骤然绷直,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轰然甩出,正正击中凯文!
砰——!!!
连人带剑,他像被巨锤砸中般狠狠坠向月球表面,激起一片扬起的月尘。
随后,如同方才恐怖的陨石,刘思宇再次化为火红的流光,直击地下深坑中的怪物。
轰——!!!
……
只是,原本就此结束的两人,依旧在僵持着,双方的武器早已脱手,浑身浴血。
现在的,也只不过是力量之间的比拼。
“为什么……”这时,凯文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
同时,即使再痛苦,但他的脑海中仍然努力回想着所有的记忆与画面。
「“做得好,凯文……也幸好,没被华和…看见……”
“帮我跟……和小格蕾修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凯文,我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走下去了,但是,你也可以……去成为你心目中的『英雄』。”
“凯文,我有守住……姐姐的骄傲了吗?”
“……不要让她难过。”
“真伤心呢,可爱的美少女……也并非无所不能啊。”」
……
每一次对撞,每一次强盛,如同每一次失去,描绘虚渺的梦境,仅仅作为自己的「终曲」。
将所有人拉进描绘好的画卷,却把自己排除在外?
“你这么做,就如同糟蹋了他们的努力,也让如今的她们走过的路沦为荒谬的笑话!
更蔑视了她对你的感情!
你这是自私,这完全没有意义,更没有责任可言!”
说着,「救世」展开了他的双翼,迸发着滚烫的火光,双手再次发力,逐渐压迫了过去。
“……责任?”
然而,虽然咬着牙,但刘思宇还是不禁讽刺地笑了一声,一股莫名的情绪逐渐升起。
……
「“放心吧,博士,这可是我们共同的研究所,总有一天,我们做的肯定比梅比乌斯他们还要出色!”
……
“博士,杀了我……”
砰!
“博士,快!趁我还没失控之前!”
砰!
“博士,博士!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不想变成律者!”
砰!
“求你了,博士,我想……作为一个人类死去。
谢谢……”
砰!
“开枪,博士!快开枪!”
砰!
“宇博士,帮我跟劫哥说声抱歉,可能……要再找多一个副官了。”
砰!
……
“我们一定会治愈全世界的……”
“就算夜莺与黄莺停止了歌唱,我也依然会为你献上歌喉。”
“……你每次都相信她,但她有哪次是站在你身边的?她有为你做过什么吗?!你这个笨蛋!”
“教授,但你……你还有我们啊。”
“嗯……我想,把宇哥哥也画进去,我不想把你涂掉。”
“她必须要知道,你不能这么自私。”
“混蛋!谁叫你逞能的?!”
“不……还是最好的朋友。”
“……喜欢啊,而且,也是实话噢~?”
……」
一幅幅画面,每一张面孔,每一份高兴、期许、悲伤、绝望,仿佛发生在前不久,记忆犹新,但就是因此……
因为对方的质问,才会莫名的恼火。
“所以,你还真以为,你就有背负这个责任的脊梁吗——??!!!”
如今如同傀儡的他,也有这么说的资格吗?
嘶吼着,刘思宇忽然向后仰起了头,以一种荒谬的方式朝凯文砸了过去。
砰!
不可思议的是,这记豁出一切的头槌,竟逼得那位以「救世」为名的业魔,也不由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咿呃——”
借这股冲势,刘思宇猛然抽回双手,此刻掌心已爬满琥珀色的结晶,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方猛力击出,结晶裹挟着劲风,结结实实地砸在他面门上。
正面结结实实挨了这记重击的凯文,「救世」的姿态也在这一刻一触即溃,像被攻城锤砸中般,整个人直直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
砰——!!!
而那里,正是星门的方向……
……
“噗吼——”
一口血黑带有粉紫纹路的鲜血吐出,此刻的他即使化为如此丑陋的模样,也依旧很难撼动眼前令他如此狼狈的红发青年。
蓝色的双眸满是不解与悲愤。
“为什么……”瞧了一眼身后地底的星门,他再次含糊不清地道出了疑问。
“背道者,无善终。”
而那依旧站立着的红发青年,拄起橙红的长枪和衣摆化为的无数晶白触手支撑,缓缓站起。
瞳仁化为洁白十字、没有情绪光芒的琥珀双眸。
“……既然这样。”
凯文深吸一口气,呼出寒冷的白雾,举起了手中的天火,红蓝的光芒再次绽放,再次迸发火光。
十字的裂痕在凯文上方轰然破碎,羽翼再次展开,化为了海蓝的流光冲天而起,梵天的百兽加诸此身。
“即使身形俱灭,都是一样的选择!”
「救世,拔剑!」
“……”
刘思宇不再言语,没有情绪波动的双眸仿佛做出了决定,面对那逐渐压迫过来的红蓝火光,身前的橙红长枪也焕发光芒。
结晶的橙红忽然被金黄所覆盖,随即破碎,琥珀色的双眸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金黄的光辉化作螺旋的流光从枪尖蔓延。
「圣枪,拔锚——」
粉黑的纹路愈演愈烈,侵蚀逐渐加剧,同时,螺旋流光的枪尖已对准了越来越近的凯文。
随后,地表之上,共同划过了两道唯美的流光,也在那湛蓝的双眸中……
那留有火红短发的青年,脸颊上,忽然崩开了几道诡异的裂缝,而他的脸上,更是出现了似是意料之中的微笑。
金黄,却渐渐转变回了一往无前的火红……
轰——!!!
此刻,无关乎使命,无关乎存亡,存在,也仅是只有之间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