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表，现在是凌晨二点四十分了，韩宝来和蒋水也不敢开灯，悄无声息地摸回自己房睡觉。韩宝来还打了小锁，生怕睡着睡着有人打扰。
房内有缕缕香水味。习惯了黑暗，那是水底幽明，现出静物光辉。他唏哩哗啦脱得只剩下里面一套棉纱内衣，可以当保暖内衣，也可以当睡衣。天寒地冻，他唏嘘着往被窝里钻。被窝暖烘烘地！有人在睡！他摸着了光滑如丝的头发，他闪过一个念头——陈汝慧回家了！
女人双手搂住了他脖颈，温暖的气息熏着他，有几分酒气，有几分女人特有的馨香气味。韩宝来熟悉陈汝慧的味道，绝对不是她！
“几点了？你好冷。”女人怕冷，却还抱紧他。韩宝来又惊又怕，她是昆嫂鲁丽云。
“你怎么——”韩宝费了很大劲摆脱她，才能正常说话。
“我们分居了。儿子一走，我就跟萍萍睡。儿子都没了，在一起也没意思。”鲁丽云的话，让韩宝来掉进了冰窟窿。
“不是昆哥的错，你怎么把火气迁延到昆哥身上？”
“子不孝，父之过。儿子跟他仇人似的，他甚至有家暴，宇轩这孩子很可怜，总是问我是不是他生的。我反反复复告诉他，妈没有别的男人，你就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你看，连儿子都怀疑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想而知，他对儿子的冷漠到了什么程度？”
“嫂子，你错了。昆哥是男人，他痛儿子，是痛在心里面，不是痛在外表。你们女人才表形于色。不是说严父慈母。做父亲的，必须对儿子严格要求。要是没有父亲的规范教育，他就没有规矩了，无法无天了。”韩宝来给她整得像漩涡中的鱼，鲁丽云可是都市丽人，什么手法也会，看你能支撑多久。
“我信你。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我们俩都需要冷静，需要反思。不能说，全是我的责任吧？他一点责任都没有？你也太大男子主义了吧？”鲁丽云占据绝对主动，他是阳光下的冰。
“我不怕你生气，我实话实说，是你惯坏了他，你过分溺爱他，他可能有恋母情节。他喜欢阿姨，学过心理学的都知道，这是一种情感迁移，他把恋母迁移对成熟女性的爱。你别不承认？”
“我没那么小心眼。”鲁丽云娇嗔地说，“我儿子带走你的老婆。你真不生气？你真的会救他？你有那么伟大吗？”
“说良心话，开始我有点生气。后来嘛，知道真相，我也就暂息雷霆之怒了。其实，我做了更多对不起汝慧的事情，她做一次，我气得不得了。回头想想，我做了那么多次，她仅仅气我一回，我就受不了，我还是人吗？我当然得救他俩。这个你放心，再说，我们也不干净。”
“呸——什么年代了？你还死脑筋。现代人，一个微信就约好了，一起开房。我们还是知根知底，彼此心灵相通的。”鲁丽云两眼放着猫在晚上放出的幽光，眼镜给鲁丽云摘掉了，悄声笑道，“不给你看那么仔细。月蒙胧，鸟蒙胧。”
“我可能与你儿子同病相怜。”韩宝来死性难改，“我承认我有恋母情结。我老爸很霸道，我小时候，老想着练功夫，能打赢老爸，狠狠地揍我老爸一顿，要保护我可怜的妈妈。现在想想，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其实，他们是相亲相爱的，现在爱得更深，可以说朝夕相伴，形影不离。我一点不怀疑他们的爱情。他们吵归吵，但心底彼此是深深爱着对方，妈妈对爸爸的照顾可以说体贴入微；爸爸有点大男子主义，其实也是默默无言地疼爱着妈妈。”
“我给你开灯吧，不然，你没感觉。”
鲁丽云美如西方油画上的圣女，韩宝来故态重萌。
“现在，又这么急。”鲁丽云怕结束太快，求他速度放缓一点。
“我还想睡一会儿呢。”韩宝来不怕她，不让她羽化登仙，不会放过她。
“你救了我儿子。我求你一件事。”鲁丽云原来是有意图的。
“什么事？我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不能答应你的？”
“你把陈汝慧让给我儿子。其实是与人方便，是给自己方便。我死心塌地对你。我保证。”
韩宝来半天没有动静，鲁丽云掐了他一下：“说呀。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你不是说，他有女朋友？他女朋友怎么办？”韩宝来可不敢答应这桩肮脏交易，慈母之心也太过了吧？再说，陈汝慧对韩宝来是多么重要，这是不能对外人说出来的。
“你刚才分析的是正确的。他果真有恋母情结的话，他是不会好好地爱现任女朋友的。他女朋友是杭州的富二代，发了很多短信给他，他都不回，可想而知，他对那么清纯如水的姑娘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就是爱陈汝慧，我看得出来。他甘愿为她冒这么大的风险，不是装出来的，是内心难以按捺。我要是不成全他，他迟早还会干出傻事。你答应我，好不好？”
“要是一厢情愿呢？”韩宝来牙缝里冷冷地嘣出几个字，他第一次颓丧地、力不从心地、疲乏地瘫了下来。
“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演戏了。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鲁丽云情绪激愤起来，韩宝来打了一个寒颤。
“不说别的。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韩宝来滚到了一边。怕这狠心的女人，为了儿子，她什么都可以做！陈汝慧掌握他的核心机密，这是超过任何情感因素。
“好吧。我怕你了。我们尊重陈汝慧的意愿，好不好？”鲁丽云扳过韩宝来的肩头，泪光盈盈。
“行。我们都不说，看陈汝慧如何决断！”韩宝来觉得这很公平，要是陈汝慧真伤透了他的心，在一起也没意思。不如——成全他俩！他确实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有权利选择。
“拉勾。”鲁丽云也孩子般地伸出指头跟他拉勾。
韩宝来一愣，鲁丽云勾住了他的小指，韩宝来淡淡地说：“你别瞎操心。你左右不了你的儿子。我也左右不了陈汝慧。我现在不是担心她感情方面的事情，倒是担心，他俩的安危。”
“你有消息吗？”
“我已经让县、市两位头头帮我暗中查处，一是查陌生越南男子的通话记录，二是查陌生男子的身份信息和体貌特征。哪怕他再狡诈，他在我们地头落个脚，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跟踪追迹，一定会搞个水落石出。”
“我相信你。”鲁丽云破涕为喜。韩宝来突然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我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看露天电影。那时候，乡下没有电。要靠一种柴油发电机。看电影看到精彩之处，最怕机械故障，看着看着，呜嘟一声，烧了片。烧了片，还好办，接上片，就可以继续放。要是呜嘟一声，黑灯瞎火了。那就麻烦了。那是发电机跑毛了。放影师傅，便一遍一遍用一根带子，扯动发动机，我们也围着放影师傅看热闹，希望有奇迹发生。”
“坏家伙。看我的，我比放影师傅厉害多了。”鲁丽云笑嘻嘻地说，“你成全我儿子，我可以补偿你。不是我。我有很多闺蜜。真的，比我还娇美。我骗你不是人。她们很会保养，学医的嘛，保健方面是我们的特长。”
“拜托。我怕你了。我跟你在一起，我都胆战心惊，生怕天打雷劈。你不知道，做多了缺德事，会遭报应的。昆哥还说，他没有尽到孝心，还遭了报应。我要是做多了坏事，能逃到过天谴吗？”韩宝来的天良未泯，让他始终没有滑入犯罪的深渊。
“那你还不快点，还跟我打持久战。”鲁丽云知道韩宝来没有放开，他要是全身心投入，那会如此不堪。韩宝来鬼笑着说：“你真的很养眼。可你是昆哥的，别人的老婆过不得夜的。我可能太累了，今晚放我一马，我需要好好休息。我答应你。我绝对会补回来。”
“不要。我就要这一次。”鲁丽云知道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再说，按医学上学，你有一次失败，会给你心灵上蒙上一层阴影，这是X无能，你知不知道？别磨叽了。不能蒙上失败的阴影。我是为了你好。”
“有这么严重吗？”
“你不信？我告诉你，你以后会像你说的发电机一样，你会经常跑毛。这不是我咒你。这是心灵阴影作怪。不过，你马上雄风乍起，顺利完成，心灵得到渲泄，那还是英雄了得。”鲁丽云掠了掠披散的乱发，她的发绳找不到了。灯光下，她绾发的动作，身体自然绷紧，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细嫩莹白的肌肤如刚剥壳的荔枝浑圆光洁，美感毕现。
“你有感觉了？你别得罪我。你的孩子还要我照料呢。我现在担任妈妈的角色，你知不知道？”鲁丽云大吃一惊，刚才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无动于衷，没想到，她直起背，他行了！
“你很美。”韩宝来为之陡然心动。
“我给你带孩子，你帮我找回孩子。咱们是有合作的。为了我们合作愉快，我们的关系可以特别一点。来吧，宝贝，来吧。”鲁丽云不再找她绑头发的皮筋，她手攀住了他的脖颈，喃喃絮语，“我答应你。他俩没回来，我不离开小香河。我帮你带孩子。我不用你养，我可以在你们的医院上班。”
鲁丽云以后没有食言，她下半辈子都在小香河过了。一半是为韩宝来，一半还有更为复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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