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你这么说，白家根基深厚，就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了，”顾焰越想越觉得想不明白，“自己倒霉还不算完，还得让附近的大小企业都跟着一起陪葬，这合理吗？”
“合理啊，”许如星倒是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你看08年金融危机，不也是一样，波及了一大批企业吗，这种小公司算什么，资金链断裂、产品质量不过关、或者不符合安全规定，各种原因都有可能让它万劫不复。”
她碰了碰展柠的手臂，扬了扬眉毛，说道：“阿柠，我说的有道理吗？”
“有是有，不过好像都没有说对。”展柠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会打击到许如星的自信心。
“白家落寞的原因是什么？”顾焰伸出手，把许如星的脑袋推到一边去，她叽叽喳喳，又在自己眼前蹦蹦跳跳，看起来比窗外电线杆上的麻雀还聒噪。
许如星揉了揉被顾焰推开的那侧脑袋，斜眼瞪着他，没有说话。
“听说是出了一场事故，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他们正巧经过一片泥土地，展柠掩住口鼻，隔绝扬起的灰尘，在手掌底下，嗡嗡的说道：“自从白家出事，城北就相当于失去了大半的经济支撑，和白家有关联的很多企业也都接连遭受重创，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相继宣布破产、倒闭，这边的发展就大不如前了。”
展柠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张图纸，摊在掌心一边看，一边给许如星和顾焰讲解，“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就是之前城北发展最好的工业基地的旧址，原址搬迁之后就一直空闲在这里荒废着。”
“我还是那句话，就算工业重心外移，其他行业也不是不可以发展，”顾焰从展柠的手里接过地图和资料，一边走，一边翻看着，“但是资料显示，这里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发展过。”
他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像是动物的羽毛，在凛冽的冷风中轻轻震颤，他顿了顿，又说：“这并不合理，在南临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把这么大的地方说废弃就废弃，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许如星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轻轻点了点头，“阿焰说的对，这里就算算不上黄金地段，但至少也不该荒废成这样，尤其是这里的居民，我那天大概看了一下项目部递上来的文件，这里居民的人均年龄已经超过了六十岁，根本就不仅仅是发展滞后的问题了。”
展柠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把其中一份资料递给许如星，“因为这里之前发展的是重工业，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多，重工业发展导致这一区污染严重不说，白家落寞之后整体发展后继无力，很难翻身，再加上衰败之后年轻人相继出走，劳动力逐渐短缺，想发展都难，何谈能回到当年的盛况——”
她摇了摇头，像是十分惋惜的说道：“真是可惜啊。”
顾焰缓慢的走着，在低头翻看着资料的同时，不时的抬头寻找许如星的身影，他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这一区居民的平均年龄一直就这么大么？人口结构的资料有没有汇总？”
“在这里。”展柠把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递给顾焰，轻声说道。
顾焰薄薄的嘴唇紧紧的裾着，像是锋利的刀锋，和冰凉的冷风对峙着。
“之前的搬迁工作，进行的顺利么？”顾焰看了一会文件，忽然开口问道。
“不算特别顺利。”展柠摇了摇头，她一想起之前搬迁时，洛蓝从现场回来之后的样子，她都忍不住心寒。
“有多不顺利？”顾焰挑眉，问道。
“反正就是居民不太配合我们工作，抵触情绪比较重，多花费了一点时间而已，”展柠之前也来过一次，不过是陪同部门的人一起来的，所以居民们没有表现出太多过分情绪，“当然我也能理解，谁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谁都有可能不愿意搬，再加上他们也都年纪大了，是得多费点心思，做做工作的。”
许如星听完展柠的话，停下脚步，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向她问道：“还有这种事？之前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展柠也停下来，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而且现在搬迁工作全都顺利完成了，不需要单独拿出来说给你听，更何况我又不是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能力，何必讲出来，让你跟着担心。”
展柠认真的脸在微弱的阳光底下，看起来晶莹剔透，被风吹的通红的脸颊，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泛着莹润的光泽，睫毛轻轻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
许如星忽然就回想起来，自己在过来之前，和顾焰讨论的那个问题的结果。
——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比你要久，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更加清楚，她是一个极其有信念感的人，那么既然她选择了你做她的老板，除非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的话，我想她是不会背叛你的。
——身为老板，你的顾虑没有错，现在形势紧迫，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导致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但是身为朋友，你这样想她，我替她不值。
——阿柠为了帮你，之前险些客死异乡，死在那个阿尔巴尼亚人手上，这么多年来她为你做的这些事，远远超出了一个助理应该做的，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杆秤么？
——她为你做的，不是简简单单，用物质或者权利就可以衡量的，我想她想要的不会是什么荣华富贵，也不会是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可也不会是像这样，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
——如果是她听到的话，她也许会真的寒心，不再与你共同进退，到时候你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就相当于被人断了左膀右臂，连和他们抗衡的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完美计划，一网打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