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一开始就没睡着。”顾夜流点了点头，朝她微微笑着。
“那我和顾焰说的话……”许如星压着脾气，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也全部都听到了？”
“让我想想看，”顾夜流抿了抿嘴唇，微微垂着眼帘，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手指在许如星的手腕上轻轻摩挲，一边摩挲，一边低声说道：“你是说‘我帮他，其实是在给我自己下绊子，我为什么要帮我的情敌？’这句？还是说‘帮你可以，为你做事，我心甘情愿，可是帮他，我跟他素不相识，只是有过几面之缘，我凭什么要帮他？’这句？还是‘你是怕我毒死他，还是怕我抢了你二十四孝女朋友的功劳，让他明天一早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到底应该感谢谁？’这句？”
屋内昏黄的灯光下，顾夜流的眼睛明亮的像是窗外夜空中的星星，噬人的火焰从底部忽的窜了上来，围绕着许如星，紧密的将她围住。
许如星面部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冰冷的感觉从脚底不断上升，入侵她的四肢百骸。
顾夜流根本没醉，而且不仅没醉，还什么都听到了，甚至连顾焰和自己在门外的话也都听到了。
没醉装醉，没睡装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
这是已经上升到了道德层面的人品问题的恶劣行为！
简直可恶的令人发指！
许如星深吸一口气，她的内心其实十分平静，甚至思考别墅的隔音问题多过思考他的这种恶劣行径发生的原因，像是习以为常，根本就不把这件比芝麻还小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她冷冷的笑了笑，对他说：“你果然什么都听到了。”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顾夜流攥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像是担心她忽然离开的患得患失。
“为什么装醉？”许如星没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明明没醉说自己醉了，明明没睡还装作睡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不是因为我醉了，睡着了，你会让我进来么？”顾夜流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平静的反问道。
“当然不会。”许如星肯定的说道。
“这就是理由。”顾夜流深吸一口气，这样说道。
“这算什么理由？”许如星怒极反笑，她卷起下嘴唇吹了吹刘海，说：“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你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故意不见我，难道是我的错么？”顾夜流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可怜兮兮的说道。
顾夜流的表情被昏暗的光影切割，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许如星抽了抽嘴角，看着他的脸，绝望的想，果然还是醉了啊，不然的话，就算是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
“你醉了，”许如星叹了一口气，她从小接受的良好教育告诉她，不能和醉鬼计较，她伸出手拍了拍顾夜流的肩膀，轻声对他说道：“快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没醉。”顾夜流眨了眨眼睛，眼底的亮度亮的惊人。
“这会儿倒是和我杠上，说自己没醉了，刚才在顾焰面前怎么连个……”许如星忽然顿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眨眨眼，有些尴尬的甩了甩头发，“刚才在顾焰面前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他话太多了，”顾夜流吸了吸鼻子，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我不想和他说话，我只想和你说话。”
“可是现在很晚了，你该休息了。”许如星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心里想着的却是，我不想和你说话，我还有很多资料要查，文件要看，如果再和你说下去，我今晚一定要通宵了。
然而她虽然这么想，却不能对他直说。顾夜流是一个几乎没有特殊癖好和缺陷的人，抛开他别扭的性格不谈，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不足的，就是他喝醉之后，话会变得有点多这一点，在这一点上，他是有前科的，毕竟他曾经创造了在喝醉之后，非要拉着许如星唱歌给自己听，不唱不躺下的历史。
所以许如星很难想象，如果自己对他直说，自己有文件要看，不能陪他在这胡扯之后，他会用什么样的话来对付自己，按照以往的经验和惯例，她搞不好会没完没了的，被他拉着说上一整夜。
“你现在，是在冲我发脾气么？”顾夜流眨了眨眼，轻声问道。
这是顾夜流今晚第二次说许如星在冲他发脾气了，喝醉了的人果然都不按常理出牌，连铁打的心脏都变成玻璃做的了。
许如星眯了眯眼，尽量压着自己的脾气，轻声细语的对他说道：“我没有在冲你发脾气，只不过你该睡觉了。”
“可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么？”顾夜流长了一张和这句话完全不符的脸，他的声音清清浅浅的，像是山谷中溪水流过的声音。
如果不是因为醉酒，许如星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碰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她抿了抿嘴唇，似乎还有些迷恋他短暂的温柔，这种异常的温柔。
“我什么时候……”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在门口的时候，你说的。”顾夜流立刻出声，打断了并且回答了她的话。
“你到底是要回家，还是要跟我进去。”
“我可以跟你进去，但你必须得在我身边。”
“我要是说不呢？”
……
“所以你是要跟我进去了，对么？”
“你会在我身边么？”
“我陪着你，现在可以跟我进去了么？”
顾夜流的思维十分清晰，甚至连时间地点内容都记得一清二楚，这让许如星十分的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
“你既然答应了我，就不能骗我。”顾夜流攥着她的手腕，又往她的方向蹭了蹭。
“可你需要休息，我也需要休息，”许如星无所适从的看着他的侧脸，尴尬的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我不是已经陪你这么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