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得沉稳，平和，抛弃了他最爱的白色T恤，和那些在南临西路上出出入入的那群商业精英一样，一年四季永远西装革履。
他们开着最豪华的车，住着最顶级的公寓，拿着普通人几十倍的年薪，享受着最奢侈的生活，却像是永远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一般，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因此他们的眼睛，都是浑浊的，像是一盘散乱的沙子，还被蒙上了厚重的乌云，再也看不到曾经清澈湿润的目光。
“你觉得你的信用，值多少钱？”许如星其实根本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她虽然和林尧交情不深，但是起码她还能看清林尧和那些人的区别，至少他还没有完全被腐蚀，被同化，他的心中还有一小块角落，是他退无可退之后的底线。
进可攻，退可守。
而且许如星也很想知道，他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所以她必须和他进行短暂的推拉，让他变得更加迫切，才能知道的更多。
她微微颔首，轻轻笑了笑，“林先生，你的信用，在我这里，根本一文不值，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你也一样，”林尧看着许如星精致好看，但却有些陌生的脸，认真地说道：“没有人会一直坏下去，至少我不会。”
“所以呢？”许如星反问：“你说这些，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改变了多少？我高攀不起了？还是其他的什么？”
“过去我的的确确，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当时是真的喜欢上了你……”
“喜欢我，你还在顾夜流的面前故意诋毁我的形象，说我勾三搭四？”许如星的记忆力惊人的好，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谁用真心对待自己，谁又害过自己，每一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记仇，这是爱憎分明。
她冷冷的笑了笑，像是冰山上盛开的一朵莲花，高贵又优雅，“喜欢我，还在白纯的蛊惑下试图破坏我和我喜欢的人的人感情，我从来不知道，喜欢，是可以这么廉价的。”
她摸着手边的茶杯，顿了顿，在林尧逐渐变得惨白的脸色里，继续开口说道：“还是说，只有林先生的喜欢，才这么廉价？”
林尧看着许如星的脸，精致雪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清晰的让他觉得不真实，而她雪白精致的脸，又像是一张早就设定好的面具，上面刻满了抵抗和防御，却又像是根本就没有面具，那就是她本来的表情，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不接地气既高傲，又冷漠的人。
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在所有她不熟悉的，和让她讨厌的人面前，她连伪装都不想。
因为没必要，在这种在她心里连路人甲都比不上的人的面前，做得越多，反而是给他们找存在感。
林尧叹了一口气，表情忽然变得释然，“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林先生也一样，”许如星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眼神里的不屑，“还是这么胡搅蛮缠。”
“喝点东西吧，”林尧伸出手，把茶杯往她的面前推了推，然后他收回手，拿起勺子，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因为白纯的关系才刻意接近你的，那你也应该能查到，我和白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我很喜欢她。”
“我对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毫无兴趣，”许如星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端起茶杯，“想对白纯真情告白，你应该找她，不该找我。”
“我们俩从小学开始，一直都念同一所学校，所以我们每天都一起上学，放学，”林尧放下勺子，看着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高考那天的早上，我们两个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起去学校考试。”
他转过头，看了看窗外，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过去的时光，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他的表情变得柔和，“我记得，当时校门口有很多车，大巴车，私家车，计程车，甚至还有自行车，门口聚集了很多很多去送孩子考试的家长，我知道，你之前一直都在国外，可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所以我说的这些事情，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说说看。”既来之则安之，许如星既然想从他的身上知道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不管是什么，她都有兴趣听下去。
“在高考的那两天里，学校附近的每一个路口差不多都有交警驻守，过路车辆限流，按照常理来说，整个南临都不会有比这几天更安全的时候了，”得到了许如星许可的林尧，继续回忆从前，“但是在那天早上，学校门口还是出事了。”
许如星的眉毛轻轻一挑，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当时学校门口那条宽阔的马路还在，我们在经过斑马线的时候，一辆失控的车子，一路狂飙到了我们的面前……”
“然后你推开了白纯，自己被车撞了。”许如星平静的看着他，接过他的话，轻声说道。
林尧并没有因为她知道这个消息而感到惊讶，他反而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平静，只是点了点头，“看到车子向我们冲过来的那一刻，我其实犹豫过，不过与其说是犹豫，不如说是大脑一片空白更加准确。”
他顿了顿，轻轻一笑，“现在回想起来，那其实就是条件反射，因为不想让她受伤害，所以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
“为了不让她受伤，所以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为了她，甚至不惜拿你的未来去赌，”许如星眯了眯眼，意有所指的说道：“林先生，想不到你这么伟大。”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林尧是聪明人，他立刻就听出来了许如星话里的意思，“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因为白纯的要求，才故意接近你的，但是后来，我越和你接触，我就越能感觉到，你和她形容的，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