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流最终还是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进到了卧室，他站在床边盯着许如星看了许久，才在大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没过多久，手机便响了起来。
接到许恪的电话在他的意料之内，甚至比预期更早，涉及到许如星的人身安全，乔南意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许恪。
他站起身，掖了掖许如星的被子，走出房间接听电话。
“顾先生，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许恪的兴师问罪，也在顾夜流的意料之内，对于他单刀直入的话，他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是我的过失，抱歉，许先生。”
“我现在飞回去打你一顿再说一句抱歉，你能原谅我么？”许恪沉声道。
顾夜流看着茫茫夜色，没有说话，电波里只有沉沉的呼吸声，他叹了一口气，“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我的过失。”
“白筱柟的命不及许如星一毫，如果她真的被人带走，你拿什么弥补？你弥补的了么？”
“我事先并不知道会遇见她，”顾夜流眼前浮现出许如星惊慌的脸，深吸一口气，“但白筱柟也是受害者。”
“我不管她是商业纠葛还是仇家寻仇，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但事情牵扯到许如星，就没那么简单了，”许恪加重语气，厉声呵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事影响她，包括你。”
顾夜流闭了闭眼，没有答话。
“我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信了白筱柟的鬼话，让你照顾她，”许恪顿了顿，“我希望你能和许如星划清界限，不要再让其他人有机会伤害她。”
即使许恪以后成为一个父亲，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会过分干涉孩子情感生活的父亲，但乔南意的电话不得不让他重视许如星对顾夜流的感情，让他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一种人。
顾夜流握着手机，迟迟没有说话。
他短暂的二十几年人生里，有过无数次和别人针锋相对的场景，虽然他不善言辞，但从未被人逼到如此境地，前面是惊涛骇浪，后面是万丈悬崖。
要么原地不动，要么选择死亡。
他从口袋里捻出一支烟，缓缓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又沉沉吐出。
“顾先生，希望你尊重我的决定。”许恪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再次开口说道。
这时，屋里传来一阵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顾夜流转身推开门，看到许如星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看到他出现，她忍不住委屈的嗫嚅道：“老顾，我要喝水……”
顾夜流捻灭了手里的烟头，轻轻的应了一声，他对着许恪说了句“稍等”，把手机放在一边，从外面端来一杯水，送到许如星面前。
“过来。”他一条腿在床边跪下，扶着她的肩膀喂她喝水。
“还喝么？”他问。
许如星闭着眼摆了摆手，他扶着她躺下，重新给她掖好被子，刚刚转身，就被她握住了手，她眉头紧皱，低声喃喃，“不要走……”
顾夜流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道：“我不走。”
他又看了她一会，才重新出门。
原本乱成一团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明，顾夜流握着手机，轻轻开口对许恪说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顾先生，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心思，你做过助教，应该十分清楚吧？我不想看到更坏的情况发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离她远一些。”
“抱歉，我做不到。我不敢保证类似的天灾人祸今后不会再发生，但不会有比待在我身边更好的选择。”
“阿南就在国内，他对如星的上心程度，看起来比你高很多。”
“你如果相信阿南，当时就不会采纳白筱柟的意见，许先生，我想我依然是你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顾夜流，我还敢相信你么？”许恪沉默半晌，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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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流，我还敢相信你么？
许恪的这句话，反复在他的耳边回响。
即使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信誓旦旦的和许恪据理力争一个成年人的归属问题，在他看来，她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从没有见过社会的阴暗面，他想保护她，却还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保护她。
直到许如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依然在问自己，顾夜流，你敢相信你自己么？
“你怎么在这？”许如星揉着头发，从屋里出来，看着沙发上的顾夜流眯着眼问道。
“来看你，”他把腿从茶几上收回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皮疼，”许如星恨得咬牙切齿，“被那孙子揪的。”
“还有么？”
“胳膊和腿都紫了，肉有点疼，再没别的了，”她坐进沙发里，仰天长叹，“老顾，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绑票都能掳错人，这绑匪太不专业了！”
“你知道了？”
“阿南和来来反应那么激烈，想不知道都难。”
“连累到你很抱歉。”
“你跟我道的哪门子歉？”许如星莫名其妙，想到昨晚乔南意和萧来的聊天记录就十分恼火，“你跟她什么关系，你要替她向我道歉。”
“没碰到我也许你不会出事。”
“如果是刻意为之，躲是躲不过的，”许如星冷哼一声，“我没有胡乱揣测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昨天那事儿算我倒霉，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需要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向我道歉。”
顾夜流因为她的胡言乱语皱了皱眉，“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么？”许如星反问：“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要道歉，也应该是她白筱柟来跟我道歉。”
“我会转告她。”
“不稀罕，”许如星冷笑道：“不过我觉得你也应该适当和她保持一点距离，毕竟——”她顿了顿，“她结婚了。”
顾夜流不想多做解释，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摸着袖扣，淡淡道：“多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