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的下午,阳光透过七四三医院病房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辛心正靠在床头,小口吃着刘静静削好的苹果,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灵动,甚至能和徐楠斗上几句嘴了。
“徐楠你别抢我苹果!”
“我就尝尝嘛,看你小气的!”
叶彤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辛心的恢复速度比预想的要快,那短暂却激烈的二次副本经历虽然凶险,却真的成了打破心魔的契机。
林悦医生也表示,辛心精神域的创伤正在加速愈合,那股不稳定的能量似乎也因为主体心境的转变而趋于平缓。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穿着一身笔挺黑色制服的钟羽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辛心身上,看到她明显好转的精神状态,冷硬的眉宇似乎柔和了一瞬,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看来恢复得不错。”
“钟主任。”叶彤站起身。
辛心也连忙放下苹果,有些拘谨地打招呼:“钟主任好。”
徐楠和刘静静也收敛了嬉笑。
钟羽对辛心简单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配合治疗”,便转向叶彤,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叶彤,你跟我来一下,有任务需要和你详谈。”
叶彤心下了然,能让钟羽亲自来找她,绝不会是小事。
她对徐楠她们示意了一下,便跟着钟羽离开了病房。
两人来到林悦医生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小会议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坐。”钟羽指了指椅子,自己则在对面坐下,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海上收容所出事了。”
叶彤瞳孔微缩。
她刚从林悦嘴里知道这个地方,那是特调组关押最危险、最棘手的特殊能力罪犯的最高警戒监狱。
李锐就被关在里头。
据说进去的人,几乎没有再出来的可能。
“昨天凌晨,我们与收容所失去了所有联系。”钟羽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包括常规通讯、紧急备用频道,以及所有内置的监控和生命体征监测系统。
整个岛屿,仿佛从我们的感知地图上被彻底抹掉了。”
他调出一个虚拟屏幕,上面显示着一座孤悬于墨蓝色大海中的岛屿三维结构图。
岛屿不大,但结构复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
“海上收容所顾名思义,建在远离大陆的一座孤岛上。
周围里里外外拉了五层高压电网,每一层都附带不同的能量干扰和物理屏障。
岛上设有六个全天候哨所,配备重型武器和感知型能力者。
此外,还有覆盖全岛的激光检测网格和红外感应系统,理论上连一只未经许可的海鸟飞进去都会被瞬间发现。”
钟羽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划过,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慎重:“监狱内部,由国内目前已知的、最强大的几位特殊能力者轮流驻守看管。”
叶彤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如此铜墙铁壁般的防御,竟然会彻底失联?
“我们需要一支小队,立刻前往查看情况,评估局势,并尝试恢复联系,获取内部情报。”钟羽的目光落在叶彤身上,“这支小队需要精锐,但大规模派遣容易打草惊蛇,也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所以,我们决定雇佣一批编外人员,其中包括你,和你的同学徐楠。”
叶彤眉头微蹙:“徐楠?”
她还挺不希望徐楠掺和进这种危险的事的。
钟羽似乎知道她的疑虑,解释道:“徐楠的电磁能力在侦查、干扰电子设备方面有独特优势。而且,这次任务并非强攻,侦查和渗透是首要目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小队成员还有詹百雅和詹千雅。”
詹家也去。
叶彤想起那对性格相似但能力不俗的双胞胎。
“詹诗雅在A市有重要任务无法脱身。
她们姐妹有默契适合这种探索任务。
另外还会有两名特调组的精锐外勤人员同行,负责战术支持和通讯保障。”
看来这次任务,特调组确实动用了不少关系。
叶彤垂眸,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可是我目前的状态——”
“我知道你身上有伤,灵力也被封印。”钟羽叹了口气,仿佛能看穿叶彤,“正常情况下,我不会考虑让你参与这种级别的任务,但是我们不得不请你出手的原因,是这个——”
他切换了虚拟屏幕上的画面。
那是一段有些模糊的、显然是远距离监控拍摄到的视频。
画面中是翻滚的墨蓝色大海和那座孤岛的远景。
突然,一道金色的身影从岛屿深处的方向出现。
他穿着一件样式古朴、仿佛散发着微光的金色长袍,面容模糊不清。
并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如同闲庭信步般,直接踏上了波涛汹涌的海面。
他的脚步落下,海面仿佛凝固成了坚实的地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他就这样以一种超越物理常识的、近乎神迹的方式,在海面上踏空而行,速度极快,几步迈出,身影便迅速缩小,消失在监控画面的边缘。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
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他的目光落在叶彤身上:“我们在岛屿外围海域布设的能量感应系统,在失去联系的前三天,捕捉到了一次极其强大的能量波动。
能量层级……超过了我们已有的任何记录。”
叶彤屏住了呼吸。
“这个人,是从岛内出来的。”钟羽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他穿越了我们所有的防御体系,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甚至无法分析出他使用的是什么类型的能力。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收容所就失去了联系。”
他看向叶彤,眼神复杂:“我们怀疑,收容所的异变与这个金袍人有关。
而你在之前的事件中,曾经……接触过一些超出我们常规认知的存在。
或许,你在岛上能察觉到一些我们无法察觉的东西。
这就是明知你身上有伤,也坚持要你参与的原因。你的经验,可能比你的力量更重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你是我们目前所能找到的,对那种‘非常规’力量最为了解的人之一。”
叶彤看着定格的监控画面上那个模糊却充满压迫感的金色身影,心脏微微加速。
这人她见过,就是险些把自己杀死的那个金袍人!
她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钟羽,目光沉静:“待遇如何,什么时候出发?”
钟羽并不意外,递给她一个加密的存储器:“这是任务的详细资料,包括收容所结构图、已知囚犯名单、小队成员完整名单及能力概要,以及紧急联络方式。
待遇按照日薪来,每天20万。
你有24小时准备时间。
明天这个时候,会有人接你去集合点。
记住,这次任务危险系数未知,但极高。
一切以侦查和自保为首要目标,非必要不接触,不交战。”
“……我参加。”叶彤几乎没有犹豫。
“很好。”钟羽点头,但随即补充道,“另外,徐楠也必须参与。”
叶彤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变得强硬:“我参加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也认可任务的必要性。
但徐楠不一样,她只是个学生,经验尚浅,这次任务明显风险极高,我不认为有必要让她去冒险。”
钟羽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平静地解释:“我理解你的顾虑。
但徐楠的电磁能力具有不可替代性。
海上收容所的外部防御系统很可能处于异常激活或紊乱状态,常规手段难以悄无声息地突破或侦查。
她的能力在探测能量流动、干扰电子设备乃至破解特定频率屏障方面,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特调组内部并非没有类似能力者,但……信任度在本次任务中是优先考量。”
“信任度?”叶彤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海上收容所失联原因不明,内部情况未知。
我们无法完全排除内部人员涉案或受影响的可能。
使用外部人员,尤其是与之前事件无直接关联、且背景相对清白的你们,可以降低潜在风险。”
钟羽说得直白。
叶彤沉默了片刻,依旧坚持:“即便如此,风险还是太大,我可以尝试配合其他技术人员……”
“时间不够,也没有更优选择。”钟羽打断她,“我们需要的是在复杂电磁环境下依然能稳定发挥作用的‘人形雷达’和‘万能钥匙’,徐楠是目前的最优解。
而且,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他的语气带上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叶彤脸色微沉,她知道钟羽说的是事实,但从情感上,她极其不愿将徐楠卷入这种级别的危险中。
看到叶彤的神色,钟羽语气稍缓:“这样吧,我会亲自和徐楠谈,明确告知她任务的风险和她的作用,由她自己做出选择。
如果她拒绝,我不会强迫。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叶彤盯着钟羽看了几秒,确认他是认真的,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可以。”
她回到病房,徐楠立刻凑了上来:“叶彤,钟主任找你啥事啊?表情那么严肃。”
叶彤看着徐楠充满朝气的脸,又看了看旁边眼神关切的辛心和刘静静,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瞒着她们。
“有任务,”她言简意赅地说,“你去找钟羽聊聊,但千万别松嘴去,知道吗?”
徐楠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什么任务?”
能帮上忙,她显得很兴奋。
正好钟羽从门口探头进来,对着徐楠招了招手。
徐楠乐呵呵的出去了。
再次来到安静的角落,钟羽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将海上收容所失联、需要组织小队前往侦查的事情告诉了徐楠,并且重点强调了任务的极高风险。
徐楠听得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微微张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砸懵了。
“……情况就是这样。”钟羽最后说道,“你的电磁能力对本次任务至关重要,但我们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如果你拒绝参与,我们理解并会寻找替代方案,虽然那会困难很多。
现在,请你自己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楠身上。
叶彤更是紧紧盯着她,希望从她脸上看到犹豫和退缩。
然而徐楠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脸上露出的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合着紧张、兴奋和坚定的复杂表情。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去!”
叶彤忍不住出声:“徐楠,你想清楚!这不是闹着玩的,可能会死!”
徐楠转过头,看向叶彤,眼神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叶彤,我想清楚了,我知道危险,但是……但是你们需要我,对不对?”
她看向钟羽。
钟羽点了点头。
徐楠得到确认,更加坚定了:“我不想再只是被保护了!
辛心的事情让我明白,这个世界真的变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我也想有能力保护别人,保护你们。
这次任务虽然危险,但也是机会,我的能力能派上用场,我不想错过!
而且……”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倔强:“你都去,把我一个人撇下算怎么回事?咱们可是一个团队的!”
叶彤看着徐楠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渴望成长、渴望承担责任的光芒。
她忽然意识到,徐楠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咋咋呼呼的小姑娘了。
副本的经历,同伴的遭遇,都在促使她迅速成熟。
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叶彤咽了回去。
她了解徐楠,一旦她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叶彤最终只吐出一个字,伸手用力拍了拍徐楠的肩膀,“那就一起去,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安全第一。”
辛心则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危险吗?”
叶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拍了拍辛心的肩膀:“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你在这里继续好好恢复。” 她又看向刘静静,“静静,心心就交给你了。”
刘静静用力点头:“嗯!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
当天晚上,叶彤和徐楠便离开了七四三医院,返回了公寓做必要的准备。
叶彤检查了自己所有的装备,虽然灵力被封,但一些基础的格斗武器和应急物品还是需要的。
她也反复研究了钟羽给她的资料,将收容所的结构图和已知危险人物的信息牢牢刻在脑子里。
徐楠则忙着熟悉和锻炼自己的电磁能力,希望能尽快提升掌控力。
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
海上收容所、金袍人、未知的危险……前路迷雾重重。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并没有太多恐惧,反而有一种久违的、面对挑战的兴奋感。
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在危机中前行,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而这次任务,或许不仅仅是特调组的委托,更是她解开自身封印的一个重要契机。
——
第二天,徐楠和叶彤先在学校门口碰面了。
徐楠第一次经历这些,太过兴奋了没睡好,眼下有乌青,手里拎着叶彤当初送她的棍子和法杖。
叶彤背了个猫包,也是带了全部家当,在医院蕴养的纸新娘和黑豹已经恢复到巅峰时期,渔姽也因为上次吞噬的龙的能量变得强大了不少。
说到渔姽……
叶彤有些恍惚。
抬手去看自己的掌心。
掌心那黑龙还盘踞着沉睡。
“渔姽~好久不见,姐姐亲亲!”徐楠一把捞过坐在叶彤肩头的玩偶,“嘬嘬嘬”亲了好几口。
渔姽羞红脸,搂住徐楠的脖子。
叶彤眯着眼笑了半天,将买好的杂粮煎饼递给徐楠。
两人蹲在路边一口一口啃煎饼,吃到脆脆的地方,叶彤不忘拽几块分享给渔姽纸新娘和黑豹。
约定的时间一到,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两人面前。
叶彤和徐楠对视一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除了司机,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詹百雅和詹千雅姐妹。
詹百雅坐在车后座,笑着打招呼:“叶彤,又见面啦。”
“这就是徐楠吧,很高兴认识你。”詹千雅嘿嘿笑着,冲徐楠伸出手。
车辆发动,驶向集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