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长安已经入冬,刚刚从岭南归来的李怀仁,将薛延陀的首领多弥交到了鸿胪寺卿唐俭手中,同时他还将一封信呈到了李二陛下的面前。
父皇,见字如面。
我和三哥还有四哥得等到年后才能归来,您和母后还有杨妃不必担心,二哥待我们挺好的,最近他都没怎么揍过我了。
对了,我听说二哥给长乐阿姊、兰陵阿姊还有兕子她们都准备了礼物,我问他是什么,他也不说,您能不能回头替儿子打听打听,儿子就是单纯好奇此事,当然,您要是没办成此事,儿子也不会嫌弃您没用的。
最后,儿子补充一点:你可千万别以为我们被二哥扣下了,这都是我们自愿的,毕竟以后我们几个当叔父的再想和小如初一块玩耍,估计是难了。
嗯,父皇,我偷摸再告诉您一件事:二哥最近遇到了一件很……一言难尽的事儿——倭国国王居然派使节到琼州,说是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二哥当场就怒了,大骂倭国国王是癞蛤蟆跳脚面,结果那倭国使节居然气得当场想要拔刀……
然后他就被宇文擎给宰了。
说实话,父皇,二哥的这位家臣那是真虎将也——二哥当时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宇文擎就把人直接拖出去给拖出去了,后来儿子听说宇文擎是直接将那倭国使节给活生生打死了,我的天,那得多疼啊……
父皇,这事儿您可得替二哥做主哇——要是万一那倭国国王派人到您这儿告状,您可是从儿子这里提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的,咱可不能受其蒙蔽啊!
好了,信写到这儿,儿子也该带着如初去海边捡贝壳去了,您政务繁忙,但也要记得按时吃饭,注意休息。
毕竟皇位虽说是咱老李家的,但身体终究是您自己的。
父皇您先别急着生气,这一句话是二哥说的,儿子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您有火儿找他。
儿稚奴拜上。
“……”太极殿内依旧明烛三千 ,李二陛下看着手中的信,沉默良久,最终只露出一个无奈苦笑。
他想说些什么,比如说“都是真的好儿子啊,难道琼州要比长安还吸引人?”
可话到嘴边,最终却被他默默吞了回去。
即便四下无人,他却难敌问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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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场大雪落在长安城,李怀仁坐在河间郡王府的大堂上,看着明显已经老了许多的父亲,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儿子这次回来,主要就是看看您,顺带拜祭一下母亲,之后儿子便会回琼州。”
“我给您寻摸了一门亲事,是荣阳郑氏的嫡女。”看着眼前突然沉稳懂事起来的儿子,李孝恭的内心远不如他表面那样平静:“当然,你若不愿,爹也不会强求。”
“爹,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儿子自己心里清楚,您也清楚——荣阳邓氏的嫡女,凭什么看得上儿子?”李怀仁觉得有些话不必挑明,但也不能太过含糊其辞:“他们越是舍得下血本,越说明这亲事结不得。”
“怀仁,你是真的长大了……”李孝恭听完儿子的这番话,他并没有感到生气,反而有些欣慰:“那换别家?”
“只要不是世家贵女就成。”李怀仁闻言点点头,但随即他又补充道:“最好性格温柔些,不轻易跟夫君动手的那种最好。”
李怀仁自小就看着宽哥儿被魏舒怡追杀,所以他当然要吸取前车之鉴。
“那爹就再看看。”李孝恭闻言点点头,随后便沉默下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父子二人便一同望着屋外的大雪,谁也没有再说话。
倒也一派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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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唐公!您最近可是富裕啦!”三日后,百官入宫参加大朝会,卢国公程咬金守在金水桥上,见唐俭从自己身边经过,一把将其搂住:“商量个事儿成不成?”
“楚王殿下没有往鸿胪寺送汗血宝马!”——关于卢国公是什么样的人儿,唐俭可太清楚了:“再问老夫就跳桥!”
“嘿……你跟老夫耍无赖?”作为长安着名滚刀肉,程咬金当即便将唐俭带到围栏边,然后指着下方已经结冰的水面大声道:“唐公!楚王殿下这回有没有送汗血宝马回来呀?!”
程咬金的大嗓门将话传出很远,以至于这会儿还在太极殿外的广场上列队的文武百官们,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望向两人。
“有的……有的……”唐俭见过许多无赖,但他们都管眼前这位混世魔王叫无赖:“可是楚王殿下已经明言,要将宝马送给几位公主的啊……”
“……”听闻唐俭此言的程咬金,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散场之后回家揍儿子。
程处默你个小……你个混账玩意儿!
这就是打探回来的消息?
“卢国公,还愣在这儿干啥?”魏征今日起得有些迟,这会儿才刚刚从两人身边经过:“该上早朝了。”
“魏公,你这双眼怎么有些乌青呀?”卢国公可谓是天生的乐子人,眼见勒索宝马的计划落空了,他马上就转移了注意力:“你该不会打算跟嫂子再生一个吧?”
“……”魏征闻言停下脚步,盯着程咬金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是啊,老夫是有这个打算。”
程咬金闻言朝对方竖起大拇指:“魏公光明磊落,老夫佩服!”
“呵……”魏征闻言冷冷一笑,接着继续拔腿往前走,可等下了金水桥以后,他忽然停下脚步,对紧随其后的程咬金道:“知节啊,我看你家已经好些年不曾添丁进口,你是不是已经……这样,老夫认识一个神医……”
“不是?”本来还是凯旋将军的程咬金,此刻听到魏征的前半句,他当即就想张嘴骂回去,但是听完后半段……那么话又说回来了:“魏公,真有神医啊?!”
“你还真信啊?”要不说读书人就是焉儿坏呢,魏征最近指定是看上兵法了:“卢国公啊卢国公,你好歹也是堂堂大将军,难道‘兵不厌诈’的道理你都不懂么?唉……唐公,你看看你看看……”魏征此刻将目光转向已经开始在进行憋笑挑战的唐俭:“咱还是得保重身体啊,不然成了一副外强中干的空壳子,那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