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又是长久的沉默。
“这次……你们……你们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这是杜云烟第二次问陆程睿，上次陆程睿欺骗了她，只是不知这次会不会说实话。
陆程睿缓缓转头，望向窗外的暗沉，眼神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他的声音低沉，缓缓流淌。
“是在……公司的年会，那天我喝多了，她为了帮我，她替我挡了很多酒，也醉了。年会结束后，我很感激她，就打了辆车送她回家了……之后的事记不太清了，只是醒来却发现……”陆程睿的声音越来越小。
“发现什么？”杜云烟步步紧逼。
“发现是在……”陆程睿抿了一下唇角，“……是在酒店的床上。”
轰——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杜云烟还是被打击到了。
醉酒？意外？失身？
上次陆程睿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何倩倩在一次应酬中，她因醉酒意外失身，不小心怀了那人的孩子，可那个男人竟然不承认。
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不仅是指何倩倩，也包括他自己在内。陆程睿基本没有说谎，只不过隐瞒了那个男人就是他。
杜云烟想笑，可心中的满溢苦涩，她实在笑不出来。
她还清楚记得年会的那个夜晚，因为担心陆程睿，她给他打了无数次电话，一夜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可是直到第二天清晨，陆程睿才给她回了电话，告诉她因为昨晚喝多了，不小心睡在了车里。
往事历历在目，也就是说那天起，她的婚姻就开始出现了裂痕，而她却浑然不知。
其实那天对于陆程睿来说也是尤为深刻。
他还记得当他醒来时，看到怀里不着寸缕的女人，内心有多震惊，尤其看到洁白床单上的那抹殷红，更是晴天霹雳。
他心中慌乱，极力搜索着残破记忆中的支离片段。
残存的记忆里，是他亲手褪掉了女人的衣衫，黑暗中，他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杜云烟，他声声唤她老婆，她也应了……
醒来后的现实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既害怕，又惶恐，唯恐这事被杜云烟知道。
是何倩倩柔声安慰了他，何倩倩既不需要他负责，也不要他担当。
她说只想陪在他身边，远远看着他，就已知足。
然而陆程睿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手机上的几十个未接电话吓到了，那些都是杜云烟打给他的，一夜未归，他要怎么解释？
他捶打着头，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何倩倩帮他想出了合理的借口。
他记得杜云烟听后没有丝毫怀疑，还特意叮嘱他多喝热水驱驱寒，千万不要感冒了，那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只是那种愧疚，随着和何倩倩交往的深入，变得越来越淡。
“原来何倩倩也在你们公司上班。”杜云烟很快抓到了重点。
陆程睿微微点头，“她是年前刚入职的。”
“也就是说这几个月你们都是朝夕相处的？”杜云烟的声音发颤。
陆程睿不再吭声。
“我出事那天，你也是和她在一起？”
陆程睿继续沉默，可是眼神躲避，不敢再看杜云烟。
“……”
有什么瞬间崩塌，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和失落直达心底，杜云烟心里空洞洞的，好像被全世界遗弃，孤独、失落、无助压得她喘不上气，她好想逃，逃到另一个世界。
看着颤抖着的杜云烟，看着她中的绝望，陆程睿有些慌乱，他紧张问道：“云烟，你怎么了？”
见杜云烟并不理他，陆程睿情急之下把她揽入怀中。
这一次，女人并没推开他，而是失去力气般任由他抱，哪怕他再用力，女人也没有反应。
他低头亲吻着怀里的女人，从额头到眼角，再到破裂的唇角，他口中呢喃着，“云烟，就让那些不愉快都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
杜云烟呆呆望着天花板，良久才苦笑道：“如果我过不去呢？”
“我知道，知道……你介意那个孩子。”
“所以呢？”
“我……”
陆程睿低着头，用手捏着眉心，似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杜云烟的心越来越冷，直至跌入冰窟。
“陆程睿，我累了，你走吧。”
杜云烟推开他，无力地倒在床上，她累了，心力憔悴，再也不想受这种折磨了。
也许是父母的婚姻太过美满，所以在杜云烟的认知里，婚姻中不应有背叛。
对于陆程睿犯的错，她不是不给机会，也曾努力尝试着原谅和接受，可现实狠狠打脸，她所有的努力都被无情地辜负，换来的只有身心的摧残。
她要养好身体，再做离婚的打算。
虽说离婚正中了何倩倩的下怀，可她不想再计较了。
分就分吧，一辈子不长，与其在婚姻中痛苦挣扎，备受折磨，不如及时止损，放过别人，放过自己。
如果说以前提离婚只是喊喊口号，那么这次她在认真考虑。
“老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沉默许久之后，陆程睿终于开口了，说完，他拉开门就出去了。
随着“嘭”的一声门响，室内再度陷入一片安静。
杜云烟苦笑，陆程睿最后这句，对她的称呼再转换成老婆，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已经懒得再揣摩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杜云烟的失败。耳畔是何倩倩临走时的娇笑声，似在炫耀自己的胜利，又似嘲弄着她的无能。
然而比起身体的疼痛和何倩倩的嘲弄，她更心痛的是自己即将破碎的婚姻。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有温馨，有甜蜜，也有柴米油盐的平淡，今后这一切都要离她远去了。
杜云烟把头埋进被子里，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可那破碎的呜咽声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出去。
此时就在门外，薄云天靠在门旁的墙壁上，他手中拿着一盒膏药，据说这药治疗跌打有奇效，他本想拿过来送给杜云烟试试，可是好巧不巧偏偏遇上这么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