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你清醒点!”李清寒声音逐渐严厉,“皇家哪怕一件小事,也极有可能触动天下兴亡。周伯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二十年前,我们不能追着前事不放。周伯为何死也不肯将先皇之物,交给厉王,不正是为了阻止厉王谋反吗?先皇之物,既然已经出世,剩下的事,就要由我们来做。现在我们知道了先皇遗物的真相,只能靠自己来阻止厉王谋反,祸乱世间。”
周寒沉默了,但她面上的愤怒仍没有褪去。
李清寒没有说话,她知道周寒需要时间去接受现实,想清楚。
屋中烛火闪闪烁烁,照在周寒和李清寒相对沉默的脸上,一个如玉,纯净无瑕,一个如水,晶莹清澈。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寒感觉自己手指动了动,低头一看,原来是周寒将那块明黄丝绢从她的手中抽走了。
周寒脸上已经没了怒气,十分平静地将丝绢,按刚才样子,仔细叠好,放进了金匣之中。
李清寒知道周寒已经接受了现实,问:“你下边打算怎么做?”
“快过年了。我想陪今世的爹娘好好过个年,也不负他们生了我。然后我就带着这个回江州,换出阿伯、周冥他们。”周寒淡淡地道。
“李家怎么办?当今皇上忌讳朝臣与江州有牵连。你这么做,不怕给李家带来麻烦?”李清寒问。
周寒点点头道:“所以,我在去江州之前,要解开皇上心里的疙瘩。当初,我光明正大从江州来到佑安。后面,我也要光明正大从佑安去江州。何况,要阻止厉王谋反,就要从厉王下手。”
“具体怎么做?”
周寒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一切还都没有定数,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有需要我做的,尽管找我。”李清寒说完,拿出一把一指长的青铜钥匙。钥匙乍看上去,和普通锁上的青铜钥匙差不多。
不过仔细观瞧,就能发现,这个青铜钥匙齿却有分别。平常所见的钥匙齿只有一面或相反的两面。而这个钥匙齿却有五面,每一面的高低错落,各不相同,对应梅花转心锁的五瓣锁芯。
“这是地府中的那名锁匠打造的,对应这个匣子上梅花转心锁的钥匙。他还告诉我一个口诀,是‘三反五,四正二,头尾一反一正’。用这把钥匙,按此口诀,就能打开此锁。若将梅花转心锁恢复到开锁前的状态,只要将口诀反过来用,就可以了。”
李清寒说到这儿,压低声音,道:“那个锁匠说,口诀反用可以恢复梅花转心锁原来的状态,他没对任何人说过,就连先皇也不知道。”
周寒微微一怔,继而笑了,“身为皇帝,也有被人欺瞒的时候。”
“所以尊贵如皇帝,也是人而已,做不到真正的圣明。”
李清寒说完,转头对着房门大声道:“你们两个进来!”
门没有开,一团黑雾和一道红影从门缝钻了进来。
花笑先现出人身,然后就看到鱼潢拍着鱼鳍围着李清寒,急得团团乱转,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清寒看到这鱼潢的嘴上围着一圈黑雾,就知道是花笑干的。
“花笑,这是怎么回事?”
花笑躲到周寒的身旁,瘪着嘴说:“我只想让他安静点!”
李清寒挥手散去鱼潢嘴上的黑雾。
刚一解封,鱼潢瞪着一双鱼眼,指着花笑向李清寒告状。
“神君,花笑想害我!”
李清寒冷冰冰的眼神,瞥向花笑。
不待李清寒问,花笑赶忙解释。
“他要去人多热闹的地方玩。这大晚上的,哪有什么热闹的地方,我只好带他去赌坊了。”
“赌坊不是好地方,会让人变坏。你带我去那里,就是要害我!”
有了李清寒撑腰,鱼潢说话也硬气了,冲着花笑大喊。
花笑毫不示弱。“哎,我看你很喜欢那里。你在里面比那些赌徒叫的声音还大呢。他们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可听得到。所以只好封了你的嘴!”
“我那是劝说他们不要赌了!”
周寒狐疑地问:“你这个小妖,一直在梅江里修炼,居然知道赌坊不是好地方?”
“我当然知道,那些人为了赢钱,连自己的亲人都害死了。神君和江州刺史去……”
“鱼潢!”
李清寒打断了鱼潢的话。
“哎呀!”鱼潢反应过来,抱着脑袋游到李清寒身后说,“神君不让我乱说!”
“你和宁远恒——”周寒意味深长地望着李清寒。
“我回去了!”
李清寒也不向周寒告辞,用衣袖卷起鱼潢,一晃身,就消失不见了。
“掌柜的!”花笑凑过来问,“那个匣子装的是什么?”
“是什么?是一场骗局!”
提到匣子里的东西,周寒变得面沉似水。
“我们被骗了?这东西是假的?”花笑问。
“东西是真的。但它骗了阿伯。”
“掌柜的,让我看看!”
花笑拿过匣子打开。当她看清丝绢上的真相后,也不禁大怒。
“这算什么?不是说是先皇留下这个,为了防止厉王造反。就这玩意能防什么?”花笑抖着手里的丝绢,“就这什么用也没有的玩意,还用得着藏起,派人看守。那个死皇帝死了还要耍弄别人。”
花笑越说越激动,就要将这块丝绢撕碎。
“花笑,住手!”周寒喝住花笑。
“掌柜的,这东西有什么用?”
“它现在还有一点用处。”周寒从花笑手中拿过丝绢,重新折叠整齐,放进匣子里。
梁翊匆匆行走在宫城之中。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他相信皇上一定在等他的回复。果然,他很容易就得到准许,直奔启华殿。
启华殿中灯火通明。梁翊迈进殿门,不由得耸了耸鼻子。他嗅到殿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梁翊偷眼向上瞧。成武帝端坐在上,在批阅朝臣们的奏折。明亮的灯火照在成武帝的面容之上,却没有几分血色。
“父皇,您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太过劳累。”
梁翊轻声道,语气之中带着真诚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