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青年,便出现了赵丰德的视野中。
这两个人走得不快,犹犹豫豫,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对即将看到的情景,心怀忐忑。
当他们看到那一排尸体时,都吓得腿软。两人相互扶着,还是跪倒在地上。
“大人,这——这——”
“我们在这里发现十四具尸体,都是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柳大昆、姚展,你们来认认,看看其中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亲人。”
为了他们好辨认,宁远恒已经让人把尸体上的白布往下拉了拉,露出尸身胸部以上。
“柳大昆,你年轻,你先来吧!”宁远恒指向青年男人。
柳大昆想站起来,可是他腿软。一两具尸体也就罢了。一下子有这么多具,而且这些尸体中,其中几具,不知是长时间后的腐缩,还是死时的痛苦,面容扭曲,十分可怕。
徐东山一看柳大昆这么不成事,上前把他提溜起来,几乎是押着他,来到那排尸体前。
柳大昆被提着,双脚蹭着地,一边走,一边看。柳大昆因害怕不敢看时,徐东山还扭过他的脖子。
终于,当柳大昆看到其中一具尸体时,顿时瞪大了双眼,双脚也不软了,而是钉在了地上,猛地挣扎了一下。
徐东山赶忙放开柳大昆。柳大昆扑通一声跪下了。
“似玉,这就是似玉。”
赵丰德眼前一黑。
“你确定这就是你妹妹,柳似玉?”宁远恒问。
“我确定!”柳大昆十分坚定地点头。
宁远恒转头问赵丰德。
“赵老爷,柳似玉可是赵家签了死契的奴仆?”
赵丰德还没说话。柳大昆指着赵丰德怒道:“对,就是你们。我妹妹是个绣娘,当初就是来你们家做活儿,然后失踪的。我妹妹的尸体在你家后山发现,一定是你们家害了她!”
“你不要信口胡说!”既然刚才已经说了这些死人是赵家的奴婢,赵丰德决定将谎言进行到底。
“这具尸体的面容已经腐败变黑,辨认不清,你只凭一眼,便认定她是你妹妹。大人!”赵丰德朝宁远恒抱拳,“我不知道大人从哪里找到此人。这种刁民的话,不可信,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嘿!”宁远恒冷笑一声。赵丰德的意思,分明是在说,柳大昆是宁远恒找来,栽害赵家的。
“我和我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别说她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认得。”柳大昆嚷道。
“你来看看!”宁远恒指向中年男人姚展。
姚展此时缓过来了些,自己爬起来,一步三晃来到一排尸体前。
走了两步,姚展便大叫一声,扑倒在一具尸体上。
“采芝,我的儿呀,采芝,是谁害死你的!哪个黑心的下这么狠的手!”
姚展哭喊着,瞪向赵丰德。
赵丰德看到那个仇恨的目光,心里一紧。
“采芝她就是来江州投奔我,又碍了谁的事了!”
赵丰德来到姚展面前,冷漠地问:“你有多久没见过你的侄女了?”
姚展一怔,他不知道赵丰德有什么用意。
“大概七八年了。”
赵丰德笑了。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七八年没见,你能认出你的侄女相貌?”
“采芝是我哥嫂的亲女儿,她的相貌与她的父母相像,我绝不会认错。”
“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多了。你如此说,恐怕不能让人信服。”
姚展又怔住了。听赵丰德这么一说,姚展也有点不确定了。
“姚展,你的侄女身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说胎记。”宁远恒问。
姚展想了想,眼神一明,大叫:“对了,我侄女的左肩靠后,有一块碗底大的红斑,是胎里带来的。”
姚采芝尸体保存十分完好。仵作来到姚采芝尸体前,检验了一番,然后对宁远恒道:“大人,这具尸体左肩后三寸处确实有一块碗底大的红斑。”
姚展听完,又伏在姚采芝的尸体上哭了起来,“采芝啊,我可怎么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哥哥——”
差役把姚展从尸体前拉起来。案还没破,还不到他哭的时候。
“宁大人,你一定要替我侄女报仇!”
姚展声音未落,柳大昆又叫起来。
“大人,我想起来了。我妹妹小时候玩耍时伤了右脚。最后伤虽然好了,右脚的小脚趾却短了一截,和左脚不一样。”
仵作当着众人的面,检验了柳似玉的右脚,确实小脚趾很短。
宁远恒看向赵丰德。
“赵老爷,你怎么说?”
赵丰德此时脸都黑了。他真想跳进那个地穴,让自己清静一下。刚才他还说这些尸体都是赵家的奴婢,现在有证据有证人,其中两具尸体与赵家没关系。
“宁大人,家中之事都是我夫人管。家里有奴仆有多少,都有什么人,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有那么几个不认识,也是正常。我也是先入为主,看到几个自家奴仆,就以为这里的都是。”
“这两具尸体,赵老爷能解释吗?”
“这座山虽是我们家的,但是周围没人看守,也没设置围栏,别人想来也能来。我想这两个姑娘应该是在别处被歹徒害了,然后扔到这座山上。”
“呵,这座地穴洞口不大,这座山那么大,应该也不会只有这一个地穴。外面来的歹徒是如何找到这里,并将两个姑娘尸体扔进赵家处理奴婢尸体的穴里的?”
“这或许就是一个巧合。”赵丰德继续狡辩。
“这里的赵家奴婢生前被人虐伤,柳似玉、姚采芝死前也被人虐伤。而且,这些姑娘都是被人奸污后,然后害死。赵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巧合。”赵丰德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巧合之中还有巧合。赵老爷,你猜我信不信?”宁远恒冷笑。
“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奇事都是有的。”赵丰德故作镇定。
“既然赵老爷对自家的奴婢不十分了解,那就请尊夫人来吧。”
赵丰德一听,顿时急了。
“宁大人,你们虽然在我家的后山之上找到了尸体,但是没证据证明与我赵家有关,更不能证明就是我家人做的。我夫人是后宅妇人,无缘无故抛头露面,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