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你说现在是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吴能一脸愁容地坐在驿馆的木椅上,时不时地向远处宛如一条眼神空洞的咸鱼般躺在床上的石承瞥上一眼。
“比起案件,我看他可能更担忧我们三人,哦不,起码是我和他在魏国的未来。”铁面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吴能的身后传来,“你还不了解石承吗?他其实比谁都功利。”
“啊咧?此话怎讲?”吴能好奇地转过头去。
“魏国太子在会上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铁面反问了一句,“三天之内破不了案,屎盆子就要扣到我们契塔人头上了。”
铁面看着不远处仍然瘫在床上的石承,接着说道:“我们三人说是临月城使团的客人,但知道我和石承底细的魏国官员那可多了去了。吴能你毕竟是寒月人,还是魏国人眼中的‘自己人’,但对于我和石承而言,真到了屎盆子扣下来的那天,只怕我们俩要重蹈在西漠国观武大会后的覆辙。”
“啊,会有这么严重吗?”吴能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慌乱了。
但无论如何,没有进展便是没有进展,吴能心中再焦急,此时也只能一筹莫展。所谓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了一整天,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承忽然结束了他“偏瘫病患”的状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我要去霏露城中转转,你们俩要跟我一起来吗?”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顺手取过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
“你这是彻底放弃了吗?”吴能有些沮丧地问道。
“不,我们现在正处在谜团的最中心,俗话说当局者迷,如果想办法走到外面的话,没准反而能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石承说走就走,铁面和吴能彼此对视一眼,也只好跟了上去。
…………
“殿下,是我。”
“进。”
在萧承和下榻的驿馆中,就在萧承和与米泽津密谈善后事宜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在外面突兀地响起。
大门打开,米泽津忍不住“哦”了一声,原来是萧承和的贴身侍卫宁傲回来了。
进屋后,宁傲面不改色地一抱拳,“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辛苦了。”萧承和温和地点点头,“阿傲,这两天圣地发生的事情,你也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是。属下已经听人说过了。”
米泽津有些好奇萧承和委托给亲信近侍的究竟是什么任务,但他作为臣子,也不好直接打听此事。
或许是察觉到了米泽津的疑惑,萧承和转过头对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学士。此前我命阿傲去筹办与燃灯剑会相关的一些工作,故而这些天他没有跟在我的身边。只是没想到……”说到这里,萧承和忍不住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这次圣地命案,究竟会给接下来的剑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殿下不必担忧,无论如何,船到桥头自然直。”宁傲冷静地劝慰着。
“你一直都是那么冷静,这一点上,我应该多学一学你。”萧承和微笑道。
“殿下过誉。”宁傲微微一礼,随即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偶遇您此前在霏露城结识的那个契塔丹师,他和两个同伴正乘车往霏露城赶,不知是为了什么。”
“哦?”萧承和眉头微挑,眼角流露出一丝兴趣,“有意思。”
“契塔丹师……两个同伴……莫非是!”米泽津一惊,“殿下,您和那个石承,之前就在霏露城相识了?”
“有过数面之缘。”萧承和点头。
“看来那石承也算是有羞耻之心,知道自己此前不该在殿下面前大放厥词,现在发现自己根本无力破案,便灰溜溜地跑掉,以免在众人面前继续现眼。”米泽津不屑地嗤笑一声。
“本宫的看法倒是与学士有所不同。”萧承和轻笑一声,他的身体反而放松了下来,“这个石承,或许终于找到本案的方向了。”
“啊?”米泽津有些傻眼,身子也不由得向后一仰,好在椅背总算勉强挡住了他宽大的身体。
“学士之前和此人交集不多,难免对其人不太了解。”萧承和轻轻地取过手边的茶杯,抿了口红茶,“石承此人,大有古人之风,是本宫平生少见的心思缜密之人,而且以此人的性格,只要他将事情揽下,无论遇到何等麻烦也不会轻易退缩。今日他忽然有此反常举动,定是对案情有了自己的想法。”
米泽津漠然不语,心中却不以为然。自打石承自清参与侦破遗世塔案后,这个契塔人在他的心中就落了一个轻佻冒进的形象,米泽津可不觉得这种人能办成什么事情。
…………
“嗝儿~”
吴能喝下了面前的第六杯柑橘茶饮后,忍不住摸着盛满了汤汤水水的肚子,打了一个惬意的饱嗝。
“我说老石,你每次一说要打探消息,就只会往茶馆酒铺里钻啊。”吴能擦擦嘴角的茶水,又往口中塞了个麻团进去。
“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这么些话。”石承懒懒地瞥了吴能一眼,“要不你给我找个既能让咱们进出自如,又能听到更多江湖小道消息的地方?看着弱不禁风,结果每次下馆子就数你吃得最多。”
铁面对二人的拌嘴宛若未闻,他还是在轻抿着手中新添的热腾腾的果茶,上一杯茶他喝了足足三刻钟才喝完。
“真是……这都是咱们今天下午蹲的第三间茶馆了,现在天都黑了。”吴能不满地碎碎念着,“虽说讨论遗世塔血案的茶客不少,但全是满嘴跑马车的货,没一点有用的价值。”
“我说老石啊,咱们可就只剩两天的时间了啊,没准不到两天,那些魏国人就要急嚯嚯地拿你们契塔人甩锅了。咱们总不能把宝贵的时间就这么干耗在这吧。”
“那你是想跟着柳应晨去爬山喽?”石承“切”了一声,“去漫山遍野地找他那劳什子‘第一现场’?”
“老石。”吴能轻轻地把脑袋凑过来,“你现在还坚持认为孟副掌院并不是死在圣地边缘的群山当中吗?”
“我还是那句话,接触一生,必留痕迹。”石承对自己的判断颇为坚定。
“也没准留下来的痕迹是那种以现在手段检测不出来的呢。”
“那咱们就自认倒霉吧。”
“说起来。”铁面冷不丁地插了一嘴,“那个魏国太子,拿捏人倒是挺有一手。他今天在会上说那么多,甚至把密令都公开讲了出来,怕不是吃准了你的性格,刻意给你施压呢。”
石承没好气地干笑一声,转而继续去听四周茶客们的高谈阔论去了。
“哎,四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那这么说,这案子真是司徒家人干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南角一桌原本在窃窃私语的茶客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差点被呛了一口茶的吴能,连忙和两个同伴一起,把目光投向那桌茶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