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瑄扭头看向缩在床脚瑟瑟发抖的白战，神情略带恍惚。
“你……你说呢？”
白战看着姜瑄空洞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没敢说出来！
可怕！
当然可怕了！
他家公子身负血海深仇，行事尚有章法，可是这女人做事，真的是仅凭自己的感觉！
杀心怀不轨的内侍也就罢了，反正他本就该死，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行刺陛下这样的事情，是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吗？
就算是佯装都不行！
陛下即便是再昏聩，也事关国祚！
陛下若是出事，整个大胤都将随之陷入混乱！
因为一己之私，动辄搅乱整个家国，这样的女人，在白战心底就是比恶魔还可怕的存在！
“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有那么可怕吗？”
姜瑄想到前世发生的种种，经历的种种，忍不住的道，“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适者生存的！我不去伤害他们，他们未必就不会伤害我！等他们做出了伤害我无法弥补的事情后，我即便是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所以，我这么做，到底有什么错？又有什么可怕的？”
白战闻言，眉头忍不住的一皱，护在身前的被子也被他扔到了一旁，沉声辩驳道，“你也说了是未必，未必不是绝对，他们不是一定会伤害你，可你的防患于未然，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绝对？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
姜瑄冷笑一声，衣袖一挥道，“难道就因为我机警，就因为他们还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所做的一切就成了莽撞？成了可怕？成了错误吗？”
“我不这么认为！我永远都不会这么认为！”
她没有错！
也不可怕！
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别人不知道！
她所经历的痛苦，也无人能够体会！
所以，即便是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她对衡王府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她也会心怀着恨意，这样固执的走下去！
别人理不理解她，不重要！
想到这里，姜瑄转身，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
“姜小姐！”
白战见此一愣，只能仓皇的爬下床跟了出去，伸手阻拦，“你干什么去？”
“我辛辛苦苦赢下的战争，自然要去验收战果！”
姜瑄一把扫开白战阻拦的手，沉声道，“就算在你们眼中我很可怕，就算活成了我最厌恶的模样，我也会一往无前！”
她已经在自责和后悔中度过了一次人生！
这次，她绝不会再给自己自责和后悔的机会！
即便是这样，会让她变得面目全非，也无妨！
“你……”
白战闻言一愣，看着姜瑄离开的决绝身影，还是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邓太妃身死，衡王还不知震怒成如何模样，白战现在是真的不敢放姜瑄一个人去前面看戏！
他必须得跟着！
紫宸殿。
是胤帝给自己新布置的住所。
此时的紫宸殿前殿站满了人，慕容皇室的宗亲，一众藩王，宗人府和大理寺的官员，满朝文武……
基本上能来的都来了，不但来了，头上还都系着一抹白！
姜瑄站在紫宸殿的偏殿，透过镂空雕刻的花窗，看到里面这幅情形时，嘴角忍不住的冷冷勾起……
邓太妃死了，满朝文武虽然不至于为她披麻戴孝，可是却都要为她挂白以示哀悼，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足够贵重而已，可是……
前世他们镇国公府阖家儿郎战死西北，满府之人被推上断头台时，朝中文武却在载歌载舞，庆祝着西北兵权成了一块无主的肥肉，人人可以垂涎……
这公平吗？
这正确吗？
别人都以为，邓太妃不过是宫中一个不谙世事的太妃而已，却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可恶，有多该死！
容盛说她手中沾染了数百条人命，这些姜瑄并未亲眼所见，可是，前世镇国公府灭门之后，她交不出西北兵符，邓太妃对她所做的一切，她却历历在目……
她曾打断她的腿脚，将她扔到冰天雪地里几天几夜，就为逼她交出兵符！
她曾在她面前，亲手捅了叶檀三十六刀，就为逼她交出兵符！
那时候，四喜已经死在了顾如玉主仆的迫害之下，邓太妃她……
杀了叶檀！
杀了她在这个世上，仅存的亲人！
所以，她杀邓太妃有什么错？
前世，邓太妃死在了慕容冀称帝之前，别的藩王手中，等姜瑄寻到机会复仇之时，已经没有了血刃她的机会，可是今生……
机会就摆在她面前！
她为什么要放弃？
邓太妃可以为了衡王府得到西北兵权无所不用其极，她杀了她永绝后患，有什么错？
错的不是她！
是那些未经她的苦，却劝她向善之人！
她……
这辈子都成不了那样良善的人了！
永远都成不了！
姜瑄看着大殿中跪在正中央的衡王父子，扣住窗棂的手指逐渐扭曲，双眸逐渐充血……
又见面了！
前世这对父子，就是死在她的手中，可即便是如此，姜家所有人也都无法死而复生，而今生……
她终于又见到他们了，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害姜家之时！
“姜小姐！”
白战察觉姜瑄的神情不对，赶忙上前低声提醒道，“紫宸殿外都是高手，其中不乏衡王带来的人，你不可以暴露自己！”
高手对杀气，最为敏感！
姜瑄到底有多恨衡王父子，竟然在见到他们之后，杀气如此浓郁，连他这个久经沙场之人，都忍不住的的心生怯意……
“……”
姜瑄闻言，扣入窗棂的手这才收回。
白战亲眼看到，姜瑄将手掩回衣袖下时，指尖早已一片血红……
白战：“！！”
眉头忍不住的紧皱。
十指连心，她不疼吗？
这是真的很恨啊！
他家公子本就是一个背负血海深仇之人，如今又和一个心中恨意如此之深的女人搅合在一起，这……
或许并非一件好事？
“你说的对，我要暴露自己……”
姜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缓缓开口。
白战闻言：“？！”
他是这么说的吗？
姜小姐她这扭曲人话的本事，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了！
“白战，你去外面看看，衡王身边，那个名唤郑奇的老内侍在不在！”
可就在白战焦急的想要解释自己说的不是那意思的时候，姜瑄的声音缓缓传来。
“郑奇？你找他做什么？”
白战一听这名字就毛骨悚然，焦急的道，“他可是衡王身边的第一高手，别说是我和兄长，就算是公子现在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你该不会是想……”
说到这里，白战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姜小姐该不会作死的想去招惹郑奇吧？
那可真是老寿星喝毒药，找死了！
“我不招惹他！”
姜瑄嘴角微勾，缓缓道，“我只是给你个报仇雪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