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雪的掩护下，有一些雪包悄悄向着涡流挪动。
突然，涡流旁响起一声惨叫。
地面飞起一蓬雪花，夹杂着一道灰影，好像是被一股力量强行从雪里拽了出来。
灰影是一只松鼠般的小兽，小兽满脸惊惶，不由自主向涡流飞去。
它拼命挥舞着短小的四肢，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口中不断喷出一团团黄雾，但不等黄雾凝聚成型，就被涡流吸走，撕扯粉碎。
最终，小兽在惊恐之中被吸进涡流，惨叫声戛然而止。
亲眼目睹这一幕，周围的雪包都急忙后退。
涡流并不存在明确的界限，风力是时刻变化的，刚刚那头小兽就是觉得不会被涡流扫到，靠得太近，风力一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吸了进去。
但那些雪包并未退出多远，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涡流，依旧炽热和殷切。
片刻之后，在小兽消失的方向，涡流‘噗’的一下，好似一个气泡破裂，绽放出一朵白花。事实上是这处风力紊乱的造成的景象，白花瞬间凋零，最后喷出一股白气。
白气里夹杂着雪花和碎冰，其中还有几道晶莹纤细的流光，显得不同寻常。
看到这些流光，周围的雪包立刻骚动起来。
‘砰！砰！砰！’
雪包纷纷炸裂，一头头妖兽争先恐后冲了出来，飞鸟走兽，豺狼虎豹……就这一片雪原下面，竟隐藏着几十头妖兽，甚至还有一只黑甲乌龟，慢吞吞从雪里钻出来，奋力向前爬。
一头雪狼冲在最前面，恰好一道流光迎面飞来。
流光里包裹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冰晶，冰晶散发着寒意，但和周围冰天雪地的寒气不同，还带有一种特别的清凉之意。
雪狼两眼放光，贪婪之色一闪而过，张开獠牙大口，就要将冰晶吞进肚子里。
就在这时，突然臀部一阵剧痛。
原来是一头长得像狐狸的妖兽狠狠咬了它一口，撕下一块血淋淋的皮肉。
“嗷呜！”
雪狼刚发出惨叫，后背又遭到重击，一只五彩斑斓的妖鸟从天而降，用爪子给了它一记狠的。
连遭重创，雪狼当场横飞出去，恰好撞向涡流，叫声从愤怒变成恐惧，最后步入那头小兽的后尘。
狐狸和妖鸟也没能得到冰晶，它们联手赶走雪狼，便开始攻击彼此，而后方的妖兽离它们并不远，眨眼间便追了上来。
很快，一群妖兽便围绕这枚冰晶展开赤裸裸的厮杀，碎肉和鲜血横飞。
那只慢吞吞的乌龟竟然成了最后赢家，从一片残肢断臂中找到冰晶，一口吞下，小眼睛转了一圈，连忙把自己埋进雪里，不敢再停留，从雪下逃走。
等几枚冰晶都有了主人，厮杀便结束了，鹅毛大雪很快将所有痕迹掩盖，仿佛从未发生过。
随后，类似的情景又在别处上演，涡流不断射出冰晶，每次都会引起一阵骚乱，而且骚乱变得愈发频繁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涡流将要出现异变。
这时候，离涡流最远的那些雪包也开始动了，当这些雪包里的妖兽展现出强大的气息，之前围在涡流周围的妖兽们登时慌乱起来，纷纷逃离。
胆小的抱头鼠窜，胆子大些的藏在附近等待浑水摸鱼。
‘轰！’
‘轰！’
……
涡流开始震动，好似心跳一般，一下接着一下，每次震动，涡流边缘的风力都会出现溃散，同时射出之前那种冰晶。
此时，涡流周围都被一头头气息强横的妖兽占据。
它们的目光扫过这些冰晶，均兴趣缺缺，没有出手的意愿，只是偶尔出手捞走一枚。
冰晶飞落到外面，顿时引起更大规模的争抢，短短时间便死伤无数。相较于这么多妖兽，冰晶的数量远远不足，幸运儿终究是少数。
最前的那些妖兽对身后的混战视而不见，紧紧盯着涡流，忽见涡流中心射出一道雪白的光柱，直达九霄，醒目至极。那个常年不停转动的漩涡仿佛停滞了片刻，接着传出雷鸣般的巨响。
有不少妖兽被这声巨响吓傻了。
下一刻，涡流中心如火山喷发，不计其数的雪团、冰块汇聚成洪流，狂喷出来。
天空白茫茫一片，可怕的寒意随着洪流爆发开来，无数雪团、碎冰被抛到高空，然后天女散花般砸落下来。
在外围争夺的兽群被异变惊醒，感受到这股寒意，不禁打了个冷战，被唤起本能的恐惧，终于压下心中的贪婪，四散而逃。
最前面的那些妖兽却不退反进，争先恐后冲向高空。
霎时间，天上灵光交错，神通不断碰撞。这些妖兽数量不多，造成的声势却远胜兽群。
“吼！”
一头棕色毛发的熊妖人立而起，双足踏在雪地，张开血盆大口，嘴边形成一团肉眼可见的灰色风漩。
此时它头顶有四头妖兽，其中两只飞禽，两只走兽，四头妖兽同时冲向一个冰团。
被熊妖一吸，四头妖兽竟同时向它的嘴边落去，这时它们才想起这头熊妖的可怕，竭力挣脱吸力，忙不迭向外逃窜。
熊妖也没有为难它们，直勾勾盯着那个冰团。
‘啪！’
冰团在它嘴边爆开，露出三枚冰晶，和之前那些冰晶的大小差不多，却要纯净得多。
周围的妖兽看到三枚冰晶，都露出贪婪的目光，却无一个敢熊口夺食。
熊妖一口吞下三枚冰晶，咂了咂嘴巴，似在品味冰晶的滋味，最后发出一声畅快的大吼，双足一跃，扑向别处，所过之处群兽纷纷躲避，煞是威风。
……
涡流内部。
秦桑和朱雀听到闷响，果断放弃，退回冰层上方。
除掉追杀过来的冰兽，秦桑双足落地，顿时感应到冰层传来的轻微震动。
他和朱雀对视一眼，随即又有一声闷响传来，冰层震动的更厉害了。
秦桑此时可以肯定，震动和响声的源头就在冰层深处。那个连他都不敢涉足的地方，到底隐藏着什么？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冰层的震动陡然变得剧烈起来，连带着上方的冰潮也出现了不寻常的变化。
这一刻，秦桑感觉下方好像有一股浑厚的力量，积郁至今，终于到了极限，将要破封而出。
秦桑想起了即将喷发的火山，这是三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估计是那股力量一直在积累，本就快到喷发的边缘，他们扰动冰潮，导致喷发提前。
火山每次喷发，对于山上的生灵都是一场浩劫。
秦桑现在就站在‘火山口’上，他担心自己也将被卷进一场浩劫，可他根本无处可躲。
心念急转，秦桑望向上方，那里是唯一的出路，冰层里面的力量喷发出来，或许能够冲破冰潮，他便能借力脱身。
想到这里，秦桑立刻施展出所有护体手段，旋即就看到周围的冰洞冒出一道道白色寒气。
‘轰隆隆……’
冰层狂震。
那股力量被压制到了极限，终于突破某种界限。
秦桑心头一跳，暗道一声来了，便感觉冰层深处的力量猛然宣泄而出。
‘咔嚓！’
冰层的薄弱之处不堪重负，顷刻间沟壑纵横，秦桑从身前一道裂缝中看到无数冰块，组成寒冰风暴，从地底狂冲出来。
周围都是冰洞和裂缝，此时此刻，几无立足之地，秦桑避无可避，全力催动神通和灵宝，只觉仿佛有一记重锤狠狠砸中自己，身体不由自主飞了起来。
最外层的明山铠灵光一阵扭曲，秦桑施展出大金刚轮印，仍觉得全身一阵绞痛，这股冲击的威力可见一斑。
秦桑就像江心的一块浮石，被寒冰风暴裹挟着冲向冰潮。
他在风暴中竭力抑制自己的速度，免得自己成为前锋，只觉无数冰块越过自己，一股脑冲进冰潮。
冰潮也是由碎冰组成的，一时间难分彼此，寒冰风暴和冰潮融为一体，以更强劲的势头继续猛冲。
此刻没有了冰兽阻路，随着寒冰风暴出现，之前那股吸力转化为了斥力，秦桑借着这股力量，被无数冰块夹着向外冲去。
现在看来，只要秦桑能够抵御这股冲击之力，轻而易举便能从这里脱身。
为何出现这种异变，外面有什么在等着他，却要细思一番。
“咦？这是什么？”
秦桑瞥见不远处的有一个冰块，似有异样。
冰块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在风暴中不断遭受重击，变得越来越小，在冰块内部散发着不寻常的光亮。
秦桑心中一动，奋力冲过去，灰莺剑化作一道剑光，将冰块切成两半。
亮光显露真容，原来是一团米粒大小的冰晶，大概有三四十枚。
冰晶入手，秦桑顿觉一阵清凉，心知这些冰晶必是宝物，却不知有什么效用。
目光一扫，秦桑很快又发现其他冰晶的痕迹，这些冰晶原本是一团一团的，被封印在寒冰里面，向外喷涌的时候，这些寒冰破碎，冰晶便会被打散。
这种冰晶不知是何物，秦桑也没有时间查探它们的效用，不过此物显然是冰层深处孕育出来的，想必也是一种异宝。
秦桑又出手收取了一些，见好就收。
此时他被寒冰风暴带着，已经像是飞了数万丈高，仍未到尽头。没想到竟落到了这么深的地方，如果不是借着风暴之力，想要出去绝非易事。
‘轰！’
耳畔轰鸣声不断，秦桑全力护住自身，注视着头顶。
忽然，秦桑眉心微蹙，竟感应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六天故气？”
秦桑讶然，这股气息非常混乱，竟和孽河中无处不在的六天故气很像，只不过这股气息极淡。
他对孽河再熟悉不过，从符箓界到雾海，都在和孽河打交道。
“难道落到了孽河附近？”
秦桑心中闪念，忽觉周围的压力猛然一轻，意识到自己终于从这里脱身了，身上雷光划过，顿时从寒冰风暴中隐去身形。
透过无数的寒冰，秦桑隐约看到久违的苍天，心中郁气一扫而空。
他发现自己被寒冰风暴带到了高空，周围的冰块势头耗尽，向四周洒落下去。
情况比秦桑预想的要好，他感应到周围有一些气息，但都不强，并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在外面等着他，否则根本解释不清。
秦桑一闪，穿过无数冰块，来到风暴的边缘，看到身下是无边无际的乌云。
下方正下着暴雪。
鹅毛大雪和漫天冰块相得益彰，在冰雪之间，许多妖兽正在厮杀，谁都没有察觉到他。
秦桑目光一扫，顿时发现端倪，这些妖兽争夺的正是他手中的冰晶。
“果然是六天故气！”
仔细感应了一下，秦桑确定周围飘荡的正是六天故气，只不过这里的六天故气比符箓界还要稀薄。
“这到底是哪里？总不会孽河里的某个小千世界……”
周围的灵气足够浓郁，也没有感应到道标之门，应该还在灵界。
秦桑正要下去，忽然面色微变，悄无声息遁离原地。
片刻之后，天边飞来一片彩霞，彩霞如一块柔软的锦缎，锦缎上方趺坐着一名女子。
女子穿着和彩霞一样艳丽的宫装，长相明媚动人，乘彩霞飞至，看到厮杀的群兽，黛眉微蹙，挥袖隐遁，悄然飞到涡流近前。
目光扫过四周，女子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她方才隐隐感应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机，在这里却什么迹象都没发现，难道是她的错觉？
再看仍在狂喷冰块的涡流，女子素手一招，收走一团冰晶，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再做什么，驾起彩霞飞走。
女子走后，雪原中的一座雪山顶部裂开一道缝隙，秦桑从里面走出来。
“炼虚期……不过，她好像是一名妖修……”
秦桑喃喃道，看了看厮杀中的群兽，又看了看女子离去的方向，作出决定，悄然向女子追了过去。
他遥遥缀在女子身后，跟踪了一段时间，女子竟从天目蝶视野里消失了。
秦桑一怔，飞身过去，在女子失踪的地方发现一片冰原中的丛林。
林中草木都长得非常特别，树身如冰块，极为耐寒。
他环目四顾，竟彻底失去了女子的踪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