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一天天的，还以为逮着牛家媳妇是件好事儿，可算是能把小凯那娃子接回来了，谁知道···唉～”
长吁短叹，知道梁凯的下落依旧不明了，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
“那啥，听说把牛家媳妇领走的是秦老大媳妇儿的娘家哥哥？哎呀～她咋能干这糊涂事儿呢？”
可算是有人想起秦运国林帮娣这两口子来了。
“还能是因为啥呀？人家使钱了呗～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就是丧良心也得干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不假，只是花钱的时候开心，这会儿却只能小声点儿躲墙角哭了。
说难听点，秦老大两口子这行为和拉皮条的没啥区别。
那王亚楠再水性杨花、林成才再不要脸，你作为一个受过公序良俗教育的社员，不能干看着不检举还帮着隐瞒吧？
为了几块钱把后半辈子的老脸都给压上了，这下可好，东窗事发，老林家山高水远，脸皮厚一点儿受不了多大的影响。
你秦老大家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牛家、梁家，还有其他荣辱与共的生产队社员，只要是还想在这大集体里讨生活的，谁能给他们好脸色瞧？
“可怜啊！他家招娣刚高考完，说不定就是大学生呢，爹娘不说推一把，也不能往下拽啊？那孩子得老伤心了～”
“可不是嘛···本来就嫁不出去···”
“诶她老婶儿！长得跟舅舅一模一样也不是孩子自己愿意的，乖乖巧巧的，老实本分就得了呗～别老拿脸蛋子说事儿！”
“是是是···我急昏头了嘿嘿嘿～”
说起来，秦老大那一大家子人里除了早早夭折的秦妹婷，最可怜的就是秦招娣了。
打从娘胎里出来就长得像舅舅，从小丑到大，好不容易想开了，不拼脸蛋儿咱拼硬实力，读书成绩好一样有出路，考个好大学也成呀。
没成想眼看就是大学生了，偏叫爹娘糊涂一场，拉着裤腰带把人往后拽。
往后去了大学，人一说你爹娘干什么的呀？有当卡车司机的、有当售货员的，还有在家乡种地为祖国做贡献的，就招娣的爹娘是拉皮条的，这像话吗？
光是想想就叫人心疼。
一说起秦家那几个孩子，大家理所当然要扯到秦小妹身上，一叠声儿的说那家里歹竹出好笋，她才是最有福气的一个。
别看她爹死的早，亲娘心又狠，但耐不住人自己有运气呀。
能从狼窝里全须全尾的出来，一般人可没那命，果然上头说的没错，熬过了困难时期之后就都是好日子了，瞧人现在过的，谁看了不说一句羡慕呢。
所以说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千万别干那丧良心欺负人的事儿，谁知道被你欺负的人啥时候就发迹了，转运了，到时候不就尴尬了吗？
看看老秦家，现成的例子，他们当初但凡干点儿人事儿，别把小妹逼的没活路，这会子也不至于为了几块钱儿，人都做不成了。
人在做，天在看，一报还一报，果然谁也跑不了。
“这人啊，不论是穷是富，过的是好是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辈子准差不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听了直点头，望向停放着秋菊尸体的棚子，目光中满是怜悯。
“良心，不常看见呀。”
时间紧，任务重，三口大锅一起开火，吃过饭以后，年轻汉子们就收拾好，准备要送秋菊上山了。
小妮儿哭的撕心裂肺，抱着她娘的大腿不让人抬走，秦小妹没办法，只好捂着孩子的眼睛把她抱远了些，到没人的地方再仔细安抚。
各家有各家的不容易，秋菊虽说是个疯子，可她对孩子的爱护和正常的母亲是一样的。
在这个家里唯一有温度的，就是这位疯母，小妮儿舍不得她也是人之常情。
秦小妹很触动，对秋菊的死感到很难过，姐俩哭了一阵，她才抱着小妮儿跟在人群后头，打算送秋菊上山。
过了进山口再往上的路就不好走了，青壮们在鞋上绑了麻绳防滑，这才能小心翼翼的爬上去，秦小妹抱着孩子还想跟，被人给拦住了。
“你们两个小女娃就别去了！天气不好，万一雷打下来可要命呢，别添乱，先回去吧啊，过了暴雨季再上山去看你娘也是一样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被人这么一提醒，秦小妹也不敢走了，哄着小妮儿回去帮忙做饭，给待会儿埋完人下山的社员备着。
她没想去公屋看王亚楠的下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已经放下了上辈子的恩怨，毕竟那种事情也不能全算女人的错。
是吴洪斌抛妻弃子在前，都是这个贱男人的错。
王亚楠依附着他生活，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和他联手对付自己，事情有先有后，报应也一样。
回到秋菊家里，秦小妹还干烧火的活儿。
她坐在灶门前无聊听几个大娘嫂子说闲话打发时间，就听说公安把那块砸死了王亚楠的泡菜石头拿走了，没说要把牛爱花带走。
这真是万幸。
虽然说杀人偿命吧，可人贩子不能算是人，这一点也算是大家默认的，就罚牛爱花饿两顿得了，再多就该过分了。
说这话的时候，几个女同志脸上都恹恹的，似乎因为帮衬了秋菊的丧事没能赶到公屋去踢人贩子两脚而大感惋惜。
这可真是······武德充沛啊。
不敢招惹这几位，秦小妹默默抱紧膝盖缩小存在感，心里正想着王亚楠死在大溪沟村，尸体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就见外头又进来两个嫂子。
俩人骂骂咧咧的，张嘴就喊：“哪有这么膈应人的？死了，死了拉倒！叫她爹娘来自己抬回去，不说那都是有正经工作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吗？咋的？闺女死了都不管啊？”
“哎呀你小点儿声儿！快拉倒吧，还管呢，听说当时就请人见证断绝关系了，人指定是不能来拉的，大队长说了，叫咱在山上挖个坑给人收敛收敛，抬上去埋了算完事儿。”
这一听就知道说的是王亚楠。
刚才就不乐意的几个大娘顿时更不高兴了，抗议道：“凭啥俺们出力呀？又使唤咱村里的老爷们儿干活···叫她爹娘拿钱来！不然就不埋！”
“就是，还得给她找地方，一天都不够忙的～瞧这外头雨都下成啥样儿了，躺家里不好吗？”
社员们怨声载道，都不愿意出力去埋人贩子，想想就烦。
刚才进来的两个嫂子显然没料到闲话两句而已，大家心里的抵触情绪这么强，当下有些慌了。
生怕坏了大队长交代下来的事儿，她们俩连忙找补道：
“那毕竟是咱们村儿给人打死的嘛～埋就埋呗，再说地方都找好了，就那个谁！就上回那个全身上下烂干净的男知青埋的那块地儿，不是还宽着吗？就在他旁边挖个坑，埋了得了。”
秦小妹：？？？
那不是吴洪斌的坟头吗？感情这俩人上辈子做夫妻，这辈子兜兜转转还得合葬呗？这什么鸳鸯蝴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