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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他记得所有的人却唯独忘了我?”
慕容颜不甘的问道。
他眼中原本犀利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下来。
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二月初五绝情谷那日,吴原依在面对他时表情却是如此的冷淡,那并不是因为他故意那样, 原来!他已经将自己忘记了。
彻彻底底的忘记,这比刻意的冷落他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白如梦是懂得杀人诛心的。
到这里她居然还没有停止,她顿了顿接着道:“当年他气你抛弃心中所爱,另娶他人,我只当他亦是如你一般,更叫我们姐妹觉得无耻,虚伪。”
“而今知道真相的我才知自己当初错的如何离谱。吴原依,他对姐姐的爱从未变过。他这一生也只爱姐姐,反而是我们从未信过他!原来!”
白如梦说到此处想了又想,却还是说出了口,道:“原来!他与你总归是不同的!他值得姐姐爱她一生。而慕容大哥你……”
她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下去,而是轻轻的叹息着。
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慕容颜的心狠狠被刺痛,那陈年的往事,那昔日的爱恨情仇一并涌上脑海。
他整个人如脱力了一般,甚至都没有力量在叹息。
终于他轻声喃道:“我总归是比不上他的……”
白如梦却冷冷质问道:“你嫉妒他?”
慕容颜摇头,却不知所措道:“我不知道……”
白如梦似乎有意提醒道:“如今他蛊毒发作,恐怕性命也是危在旦夕,或许他已经死了……”
“不!”慕容颜急忙喊道:“他不可以死!他还没有想起我!他不能死!”
“如果你对他很重要,他又怎么会忘了你呢?”白如梦再次诛心道。
“不!”慕容颜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他再次大吼道:“他怎么能忘了我?我们可是曾经一起许下诺言的。他怎么能忘?”
“他若死了呢?”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击中慕容颜的内心。
将他一瞬间便击的不再动弹了。
许久他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他死了?”
一想到这可能是吴原依的结局,慕容颜突然开始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是天下第一的吴原依,他不可能会死!”慕容颜自我安慰道。
他也不再理会白如梦,反倒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无比清晰的回答她道:“原依他不会死,我会找到他,并且要他记起我!”
他不给白如梦反应的时间已经拱手道:“二宫主!告辞!”
“慕容大哥!你要去哪儿?”其实白如梦是想问,既然如此,你不去找他?
慕容颜身形顿了顿,思索一番还是回答了她:“之前他去漠河,我想如果他还活着,也一定会再去那儿的!我先到那去等他!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为何?”看他如此笃定的模样,白如梦还是忍不住问道。
慕容颜也没有让他久等,他缓缓道:“因为他是吴原依!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算是死,他也会做到在死!”
他的话让白如梦非常震撼。震撼到他离开很久,白如梦还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那样笃定的模样让白如梦也对吴原依的生死开始抱有希望。
吴原依真的没有死吗?
那姐姐呢?姐姐,你现在在哪里?如梦真的非常担心你。
大内皇宫
赵帝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两名掌灯宫女规矩的站在案桌后。
空气无比安静,以至于研墨的梁子美开始有了困意。
他强打着精神,又几次偷瞄帝王的面色,然后缓缓的低下了头。
只有在这个时候,原本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年天子,仿佛就像一个没有情感的工具人。
每天这样冗长的工作量几乎都要持续好几个时辰。
年轻的帝王时不时的会面露欣慰之色,偶尔也会皱起俊脸,然后思索一番后,那浓密的眉头便会自动舒展开了。
而有些奏折他只是轻轻看了一眼便搁在一旁,不再理会。
梁子美知道那些奏折,无足轻重,都是会送往宰相府,交给章相的。
“西夏的?”
赵帝翻开一本奏折先是皱了皱眉,他随即游览一番,眉头却皱的更厉害了。
“陛下!”梁子美急忙端上一杯热茶,小心的递了上来,观察着帝王的脸色。
赵帝将皱奏折放在手中,不拿起也不放下。
但他的神情明显是在思索。
这让梁子美觉得这份奏章必然是不一般。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遇到忧心的国家大事了?”
赵帝想了想,没有隐瞒这从小便跟在身边的人。
他悠悠道:“西夏要与我大宋联姻!”
梁子美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次帝王望着他,轻轻点头道:“子美,你没有听错。西夏王要为他的公主在我们大宋招一位驸马。”
过了许久,梁子美这才反应过来道:“这是要议和?”
赵帝冷冷一笑,那张俊脸仿佛便带着一股天生的薄情。
他又道:“我大宋与西夏必有一战,联姻? 亏他西夏想的出来,朕倒是乐意与他们玩玩!”
“陛下年幼,膝下无子,若真的联姻,只怕只能在陛下皇族兄弟中挑选了!”
赵帝冷冷道:“招驸马是不可能的,叫他们西夏为我们大宋送一位王妃倒是可以。”
“那陛下……”梁子美越发不敢揣测圣意,便故意欲言又止。
凭他多年伺候皇帝的经验,此时不接皇帝的话不行,接了也不行。
唯有接一半配合皇帝搭个腔既然是最明确的做法。
赵帝自然也知道,他深沉的望了一眼梁子美。
那压迫性的目光立刻让梁子美心底发颤,险些便要跪了下去。
在他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帝王发话了:“去将这份奏折立刻送到丞相府章相手里,叫他先看看。”
“明日朝堂之上,朕倒是很期待众臣的反应!”赵帝欲言又止,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谁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梁子美也不知道。
西夏要与宋国和亲的消息,赵帝自然不会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所以当凌王得知这条消息的时候,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阴霾。
这些主战的将士们自然不希望和亲的事情能够成功。
即便是主张和平的一方也不希望是以联姻的方式来获得国家的平安。
所以当这个消息传到凌王的耳朵时,厅内的一干人瞬间炸了天。
“和个毛啊!”
率先反对的便是赵义,他本和众将在看路线图,一听到此消息,立刻从长桌旁跳了起来。
“拓拔敬德这个狗贼已纵兵屠杀了我们大宋境内十几个镇,他自己更是张狂,潜到我们中原屠了一个村镇,全村三百余口,除了一个小娃,全都丢了命。”
“我们大宋与西夏早已经是势如水火,不共戴天,此时要说来和亲!他想得美!”
赵义一番巴拉巴拉义愤填膺之语立刻引得众人频频点头。
若说国仇家恨没有人比保家卫国的战士将军更加清楚明白。他们见识过战事的惨烈,也目睹过无辜的百姓因为两国之间的战争而遭受牵连而失去了生命。
“王爷,属下愿领兵前往西夏,杀他们片甲不留。”
说话的依旧还是赵义,只不过由他一说出口,厅内的几个小将都纷纷表示愿一同前往。
顿时,沉静的气氛也变得热血起来。
凌王不语,一双星眸透过这群人似乎望向远方。
“那份名单应该已经到了皇帝的手中,皇帝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最多不过一个多月,只怕朝堂要经历一场巨变了!”
凌王知道,少年天子比谁都更有抱负,眼下的平静也只不过是山雨来之前的片刻宁静罢了。
崖底的寒气如刀,与崖顶的盛夏截然两界。白如影的灵夜宫纱衣上迅速凝起霜华,呼吸间白雾成冰。她抬头,透过缭绕的寒雾,仍能看见崖顶的烈日灼灼,恍如隔世。
虽然她在灵夜宫多年,却不知这山崖底下是这番光景。
不消片刻,她浑身已泛起冷意,纵然她习武之身也难以抵抗这彻骨的冰寒。
她都无法抵抗,吴俊泉更加不能,纵然如此,少年也将身上仅有的一件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母亲的身上。
白如影娇躯一顿,似乎还有些不太习惯这天降这么大的儿子对自己的照顾。
她俏脸一红,却见少年动作自然,仿佛他心里早就想这么做了。
白如影收回思绪,暗怪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
儿子等这一天的相认更甚自己。
“娘亲!您先在这等我,我去找找看哪里有可以生火的柴火吧。”
吴俊泉温柔又小心的扶着母亲走到一块平整的石块上坐下。
然后才在四周寻了起来。虽然在崖底暗不见天日,又冷风刺骨。但却有许多从崖上面飘落下来的残叶残木枝,经年累月厚厚一层。
吴俊泉很快就找好了干柴木棍。并带着白如影走到一个双面避风处,便开始清理出这一块的石堆和树木残渣。
白如影要上前帮忙,却被儿子温和阻止。
“娘亲!你在一旁先歇着,儿子很快就会弄好的!等生了火就会暖和些。”
他确实要尽快的将火升起来,不仅是为了白如影,也为自己。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体内的寒毒又快要被激发出来了,他必须要在寒毒再次发作之前立刻取暖。
好在他的动作熟练,又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几乎没有费什么力便将火点着了。
先是细密的树枝加大火势,火苗窜出温暖的光芒。吴俊泉便将几根腐朽的干木头堆了上去。
火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便烧的稳定了。
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温暖起来。
白如影的目光根本不舍得从儿子身上挪开,看着儿子忙前忙后又如此熟练的模样。她只觉心如刀割。
她刚要拉着儿子坐在身旁,吴俊泉却抢先朝他温柔一笑,轻声道:“娘亲,我先去四周看看有没有水源,去打些水来烧!你乖乖在这等我!”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又回头补充道:“娘亲!我不会走的太远,若有急事便叫我。”
“俊泉!”白如影却急忙叫住他,柔声道:“此地陌生,我随你一起。”
吴俊泉望着白如影,母亲看向自己的眼光越来越亮,看来是自己的出现给了她新的希望。
认知这一点,吴俊泉忽然觉得心中一甜。对自己的出现感到无比庆幸。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喜悦。
这里很大,至少比他们母子二人想象中的都要大上许多。
白如影的目光不自觉的想要寻找更多,只是,她越是要寻找,却偏偏什么也找不到。
她眼底刚刚燃起的亮光又慢慢的暗了下去。
吴俊泉一回头便对上母亲那双难藏焦虑的眼神。
他停下步子,慢慢的走到白如影的跟前。
“俊泉!我……”她想掩饰,却面对儿子直勾勾的眼神时,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吴俊泉没有说话,不久之后他们便找到了一处水潭。
取了水回来之后,二人又坐到了火堆旁。
温暖的空气为他们驱走了身上的寒意。
“娘亲!”吴俊泉缓过来时,便又唤道。
“俊泉!”白如影小心回应着。
她并没有发现儿子比自己怕冷的多。甚至她从来没有想过能在寒冰掌下活下来的儿子自然会比常人要怕冷一些。
“娘亲!其实您不必太担心。爹爹他一定还活着……”
他刚说到这儿,便发现白如影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虽然她害怕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但她依旧因为儿子的这句话而充满渴望。
只在这一瞬间,吴俊泉便能清晰的感觉到。白如影对吴原依的爱有多深。
然而他们这么多年却未能在一起,想到这儿。吴俊泉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的意思是他的置毒还没有发作?”白如影等不及的问道。
吴俊泉却道:“爹爹的蛊毒已经发作了两次,如果在动情一次,必然就发作了!”
“那他怎么还会有机会?”白如影的心再次揪痛。
吴俊泉却道:“爹爹体内已结金丹,他也是仙门中人,纵然他无情蛊发作,他体内的金丹也会为他护住心脉,保住他的性命。”
“真的?”白如影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她还没有激动太久,儿子接着道:“只是无情蛊一旦发作,爹爹经脉逆行,也势必会经历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我们也还是要尽快找到他。”
他也不等白如影的心情像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又紧接着道:“若儿子的天海诀能突破第十层,便可以用天海诀的真气输入父亲的体内,为他再次重塑七筋八脉,必能救他!”
吴俊泉说完这些话,便定定的望向母亲。这也是他这些天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敢如此之说。
想来必然也是有把握的,他见母亲如此焦虑,才提前将这个想法说出。试图来宽慰她的心。
果然白如影似乎整个人都开始活过来,她不仅眼神在发光,就连整个人都似乎散发着少女的气息。
吴俊泉的话无疑给了她天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