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建明的呼喊似乎沿着鹿城的主干道出发，顺着高架和国道，一路传到了吴文斌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里的吴文斌，感觉到一阵蹊跷的不安。
“第一，我的委托人是否存在暴力行为？”
“第二，我的委托人，作案动机是什么？”
蒋建明内心莫名得激动起来。从周敬安案件开始，他满心全是对自己当初不作为的愧疚。这一刻，他空荡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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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本案疑点，请双方律师阐述己方观点。”韩东升轻轻敲了一下法槌，对郑检察官伸出手，示意她发言。
“我方认为，被告存在着暴力行为，法医鉴定受害人只有两处伤痕。但没有办法鉴定出，额头的伤痕处遭到了几次打击。”
蒋建明意气风发，挥了挥手，“首先，我的委托人在明确承认使用了手铐，以及脚踩被害人的情况下，被害人的手肘和胸部，都未出现伤痕，这点是否可以判断出，我的委托人，并不存在暴力行为？”仟仟尛哾
“其次，根据现场的情况，被害房间里还有一根棒球棍和十几个酒瓶，但上面均没有我委托人的指纹。从现场来说，我的委托人没有做任何处理。”
“那么，请问郑检察官，所谓的多次击打，是使用的什么工具呢？暴力行为，是否真的存在呢？”
那名姓郑的检察官哑口无言，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法官认为，被告不存在暴力行为。严刑拷打该罪名不成立。”韩东升起身宣布，“针对第二个疑点，请双方律师陈述观点。”
“我方认为，被告人是冲动杀人。”郑检察官站了起来，“根据证据显示，当日被告人和同事谭虎一同进入被害人家中。由于他们的身份特殊，是可以知晓本城内监控的位置，而此二人并未经过任何乔装，也没有从盲区绕行。由此来看，被告人并未非蓄意杀人。”
“而且，通过被害人伤口也能分析出当时的大致情况。被告人在被激怒之后，拿着酒瓶砸向了被害人，继而产生了畏罪心理，冲动下实施了杀人。”
蒋建明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检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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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人律师，你是否提出异议？”韩东升问道。
“反对。”蒋建明早早等着了，“我的委托人，前职业为警察。心理素质之高，为人之正直，都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请原告律师结合整件事情分析动机。从被告人进入被害人家中开始。”
“反对有效。”韩东升说道，“请原告方律师对整个案件进行分析。”
“被告人进入被害人家中，对其进行审讯和迫害...”
“审讯？审的什么？”蒋建明直接打断了他的发言。
“近期来看，被害人并没有任何民事和刑事的案件，只有一起交通事故...”
看得出来，郑检察官并没有准备完整的材料，她一早听说，今天这场官司，跟走个过场没区别。但现在，意外发生了。
“郑检察官了解得并不全面，甚至都无法给出我的委托人的作案动机。只能以一个冲动的罪名，扣在我的委托人身上。”
郑检察官刚想说话，又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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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大人，我本可以以这点做无罪辩护，但我的委托人要求我陈述该事件的始末。”
“同意。”韩东升点点头，示意蒋建明继续说。
“这起交通事故并未造成人员的伤亡，只造成了交通和公共设施的损失。”
“但该交通事故影响了市脑科医院的救护车，对活体心脏的输送，间接导致了心脏第一接受者陶颖的死亡。被告人认为该事件并非巧合，于是便进行了调查。”
“调查过程中，被害人戚大强矢口否认，但我的委托人多年刑警的工作，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戚大强在说谎。”
“顺着这条线...”
“请反方律师不要陈述与本案无关的案情。”
“有关！”
“本法官认为无关。”
郑检察官立刻站了起来，“我方分析，被告立功心切，在审讯无果的情况下，失手杀害了被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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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蒋建明近乎嘶吼。
“反对无效，本案疑点已经查清。我将在稍后宣布审判结果。”
蒋建明一下子跌倒在地，刚刚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任一看着那柄法槌重重地敲了下来，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流逝得很慢很慢。
他回忆起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任一已经瘫倒在地，戚大强神色慌张得看着一边响一边震动的手机。
他颤颤巍巍接了起来。
“喂？”
“戚大强，你自己了断了吧。”那边的人用最冰冷的语气说着，“要是我帮你，那我一般连锅端。”
“不要，不要...”戚大强整个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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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的脸贴在地上，看着这一切，他很想阻止，但已经说不出话来。
“那你自己了断了吧，你的妻儿，我们这边可以帮你照顾好。”那边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送到缅北吗？”
“嗯？！”
“我知道，你们不会照顾她们的。”戚大强流着眼泪，“但我只想你们让他们回老家，去一个小地方就行，他们保证不会再出现在鹿城，可以吗？”
“你不信任我？跟我讨价还价？”那人威胁道。
“不是讨价还价，是等价交换。”戚大强看着眼前的任一，“我这边有个警察，叫任一。你往上汇报一下，我可以用...拉着他死，作为条件。”
戚大强听了几声忙音，放下了手机。
“对不起，任警官。我不认为你这种方式可以护住我的妻儿，可以跟他们抗衡。你要说你是周敬安，我可能会信。”
任一只能呆呆得看着戚大强，什么也做不了。他尝试动起来，但手脚似乎都脱离了他的身体，他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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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戚大强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喂？喂？可以吗？可以换吗？”
他激动得擦了擦眼泪。
“可以。”
“那我杀了他。”
“不，你身边都有什么可以杀人的？”
“酒瓶。”
“抹上他的指纹，砸在自己脑门上，然后自杀就行。”
说完，戚大强失魂落魄得站了起来，将手机卡拔了出来，用打火机点燃。顺着窗户，把手机和燃烧着的卡，抛向空中。
他拿起酒瓶，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拿着任一的手涂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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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瞪大眼睛，嘴巴使不上劲儿，两片嘴唇像是被胶粘上了，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口，完全叫唤不出来。
戚大强此刻反而淡定了许多，他的手也不抖了，拿着酒瓶，朝自己的额头比划了几下，然后狠狠地让砸了下去。
献血和碎渣一起飞溅。
他晃晃悠悠，把酒瓶放在了任一手中，然后捏着任一的手，让手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同时，酒瓶的玻璃尖刺朝上。
“呜呜呜！”任一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喊着，也只是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对不起了，任警官，你实力不够，我站不到你这边。”
说完，戚大强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后脑对准那个破碎的酒瓶，直挺挺得倒了下去。
任一听到了各种声音。
尖锐的玻璃划开头皮时，那种质感十足的声音。
玻璃跟颅骨碰撞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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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部分玻璃深深嵌入大脑里面，那沉闷的声音。
...
“本庭宣布，任一杀害戚大强一案，动机明确，证据确凿。鉴于任一拒不认罪的恶劣态度，本庭将从重量刑，判处任一，25年有期徒刑，立即执行。”
任一感觉自己有些恍惚，他看向旁听席。
那里似乎发出了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