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羊肉……”
四丫和斌斌在屋子里跳来跳去，唱着年节的歌谣。
范伯看着两个孩子，微笑。
年，在孩子们的歌声中越走越近。
姥姥又翻过一页月份牌，“小年了。”
吴彦章这个寒假的表现着实不错，帮家里干了不少活儿，刷墙、擦玻璃、糊顶棚、修理坏损等等。
姥姥姥爷成天笑眯眯地夸奖二外孙心灵手巧。
鉴于二儿子这些天来的表现，张丽娥对他不务正业的行为暂且不予追究。
吴彦军放假了，拉着二哥去河里溜冰。四丫不跟哥哥们去了，上次跟他们去，被哥哥们害得摔了好几个屁墩，他们还笑自己笨。
吴彦军临出门，笑嘻嘻地说：“姥，等我回来一起包饺子啊。”
姥姥笑，“知道了。”
“姥多准备点儿钢镚，啊。”吴彦章又笑嘻嘻地交待。
姥姥笑着答应：“知道了。”
吴彦章说：“那我们先去玩儿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四丫真的不去吗。”
四丫撇着嘴朝哥哥们摇头。
“去吧去吧，好好玩儿啊。”姥爷笑着摆摆手。
看着两个外孙子出了门，姥姥看看姥爷，“都长大了，指上了。”
姥爷含笑点头。
四丫嚼着东关糖，“姥爷，二十三，糖瓜粘，说的就是今天对吗？”
“对呀。”姥爷笑，“小年就是腊月二十三呀。”
“那，腊月二十三为什么要吃糖瓜呢？”
姥姥慢悠悠地轻轻摸着胡须，“呵呵，这里头，有个故事。”
“什么故事什么故事？姥爷快讲。”四丫听说有故事兴奋起来，趴到姥爷跟前竖起耳朵。
姥爷笑着看外孙女，“腊月二十三这天呀，灶王爷要上天跟玉皇大帝汇报工作。”
“灶王爷？他在哪儿呀？我怎么看不见他。”
“呵呵，灶王爷是神仙，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姥爷接着讲，接着讲啊。”四丫睁大眼睛认真听。
“二十三这天呀，灶王爷要上天汇报工作，老百姓希望他能在玉皇大面前多说好话少说坏话，所以呀，就给灶王爷吃糖瓜，吃了糖嘴就甜了，嘴一甜，上天说的就都是好话了，就不说坏话了。”姥爷说着说着自己笑了。
四丫听得津津有味。
“不是有副对联吗？上联是：上天言好事，下联是：下地保平安。说给灶王爷的。”
四丫嘴里也跟着小声念叨：“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
“呵呵，对，这对联说的就是灶王爷。”
“为什么叫他灶王爷？”
“嗯，因为呀，他是管灶火的啊。”
四丫下意识地望了望家里那口大铁锅。
“对咱们老百姓来说，吃饭是最重要的事情，对吧？灶王爷负责的就这人间烟火。”
四丫又咬了一口关东糖嚼着，“可是姥爷，糖不是我吃了吗？灶王爷也吃到了吗？他怎么吃的呀？”
姥爷笑笑，“呵呵，有的人家在腊月二十三这天会供一幅灶王爷的画像，把糖瓜当供品摆在画像跟前，灶王爷夜里上天以前就会来把糖吃了。”
“真的吃了？”
“呵呵，说是，不过，也都传说。”
“是不是就像拿月饼供月亮一样？”
“恩，对，对。”姥爷摸摸四丫的小辫子，笑着。
“姥爷，八月十五那天，我半夜真的爬起来看过外面，我看了好半天，可是月亮没下来吃月饼呀。”
姥爷摸着四丫的头笑了，“你真的去看了？”
“啊，真的看了，月亮真的没下来吃月饼。”四丫的神情，不解加好奇。
“呵呵，月亮婆婆，灶王神，都是传说。”
“那，传说是真事吗？”
“嗯……”姥爷笑了笑，在思考怎么回答四丫的这个问题。
四丫看着姥爷的眼睛，说：“传说，就是没人知道真假，对吗？”
姥爷出乎意料地看着外孙女，笑着摸了摸四丫的头，这小脑瓜里的思想不可小觑呀。
姥姥在桌前拌肉馅儿，边忙手里的活儿边听着爷孙俩的对话，这丫头，真不知道她半夜竟然还爬起来看月亮有没有来吃月饼。姥姥笑了，这丫头还挺有求实精神，看来丫头也长大了，以后不能随便应付她了。
四丫趴在窗台上，吃着糖瓜看虎子。
虎子从窝里走出来，舔了几口冰冻的水盆。
“姥爷，你看，虎子的水盆都冻上了。”
“真是，还是我们丫头细心。”
“我去给虎子加点儿热水吧，这样盆里的冰就化了。”
“乖，去吧。”姥爷摸摸四丫的头。
四丫跳下炕就跑去炉子上拎烧水壶。
姥姥赶紧制止，“小心烫着！放下放下，这么大的壶你拎得动吗？”
四丫退后两步。
姥姥从烧水壶里倒出半缸子热水，递给四丫，“去吧。”
姥姥站在门口，看着四丫把热水倒进虎子的水盆里，笑了，丫头天生干活儿就利索。
虎子吧嗒吧嗒喝水，四丫蹲在地上看着。
忽然，虎子的耳朵收到紧急信号，转头冲着大门猛叫起来。
四丫看向门处。
姥姥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姥爷忙下地。
大门推开了，老何头直戳戳地站在门口。
虎子冲着老何头玩命叫。
四丫又看见了黑老头，有些时日她没跟黑老头对视过了，盯着黑老头那张黝黑的脸，那双死沉沉的眼，四丫登时如见了鬼一般，扔下缸子，哭着往屋里跑。
姥姥赶紧抱住四丫。
姥爷迎到院门口堵住老何头。
老何头呆呆看着姥爷不说话，眼神似有些涣散。
“又出来吓唬人，快回家吧。”
老何头对姥爷的话没反应。
姥爷盯着老何头的眼睛看，“跟你说话呢！”
老何头依旧没反应。
“回家去吧，啊。”
老何头对人声和狗叫都没任何反应。
姥爷摇摇头，心里叹了叹，这老头恐怕是不好了吧？
姥爷把老何头送回家。
白有财正刚赶回家。
老何头傻呆呆地径直走进屋里去了，黑黑的背影，从后面看去像个幽魂。
姥爷问白有财：“老头好像不大对劲啊，多看着点儿吧。”
白有财望了望屋里，叹了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