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种族赌约，还剩最后220小时。
魔都黄浦江上，水流一片乌黑，这是黑血，从各条下水道排放到黄浦江的黑血。
宁无书下落，然后摔进医疗直升机舱内，他扶着膝盖想要站起，双腿却好像有点不听使唤。
低头一看，左侧膝盖血流如注，前后护甲破了个大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击穿的。
他自己扶着自己的膝盖，身边的人们没发出任何声音，迅速扯开他大腿上的所有衣物，直接把一整瓶生理盐水倒在了他被洞穿的膝盖上。
宁无书咬着牙，左腿不断颤着，他在压制着因为疼痛导致的自然生理反应。
“宁统领，事出紧急，不能做修复手术了。我们会用晶核打造的晶体膝盖来替换你原来的膝盖。”医生在宁无书的耳边大喊，声音甚至盖过了直升机螺旋桨声。
同时，医生快速挥手，直升机在枪林弹雨中向最近的医院降落。
宁无书朝着他招了招手，医生立刻俯耳上去。
“别打麻药，十五分钟内完成移植。”宁无书用鼻子吸着凉气，从牙关迸出声音。
他的眼睛还看着远处的东方明珠电视塔，那里现在好像被一团黑云笼罩。
半个小时前三颗流星在近海躲过导弹拦截网坠落，引发的海啸摧毁了沿海的一处防御炮阵，大量食人种顺着黄浦江逆流而上。
内河作战，对于装备精良的大夏铁军来说原本不难，但萨克诺尔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人们只知道四等生物强，但不知道那么离谱，他用一面白骨打制的盾牌，顶着穿甲炮和激光制导导弹的狂轰滥炸，掩护食人种进入城区。
直到宁无书带着隶属于大夏铁军的千牛卫到来。
全国千牛卫共计1148人，极其精锐，极其悍勇，他们所有弹药从量子涂层换装成“因果”涂层，配合千牛备身宁无书，第一时间挡住萨克诺尔的攻势，让对方自到达黄浦江边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后没能再往前。
只是他们经过的地方似乎全被这四等生物变成了幻墟，现在火炮轰在东方明珠上，会一穿而过，好像那只是一片海市蜃楼而已。
一队千牛卫战士已经进入幻墟查看情况，至今还没出来。
“十五分钟？”医生重复了一下这个时间。
宁无书点头，医生也不再劝，无论是麻药还是手术时间，宁无书显然都是为了两个字——时间。
萨克诺尔被千牛卫强者联手冲击，稍有受伤暂时进入幻墟。
但是根据这些年对食人种的解剖研究来看，它们的痛觉感知结构不多，而且能通过吞噬负面情绪恢复自身——他们的恢复能力肯定比人类要强。
“真是个让人敬佩的家伙。”医生把宁无书固定在担架上，直升机降落，早就在停机坪上准备好的护士一拥而上，将宁无书推下，一路小跑冲向手术室。
医院里全是人，在战斗中受伤的，被流弹打伤的，被黑血感染的，和觉得自己被黑血感染的。
哭声和喊声混杂在一起，整整一个连的铁军守着这家医院，四道大门有当地社区在负责征兵。
何文正作为九州监察的紧急驰援队，刚刚被直升机扔到这里，好消息是——作为梁霄的嫡系，他们第一时间拿到了“因果”武器。
队长陈洪涛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他正在发布命令：
“有大人物进入医院治疗，一组守住大门，如果需要血浆支援，直接带着血浆顺墙面爬上来，别走电梯和楼梯。”
“二组跟我去手术室门口。”
“文正你……你想去哪儿？”
这话在无线电频道里说，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何文正有特权。
“队长，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特权……我就是总监察路边随手捡的徒弟，又不是他儿子……”何文正按着耳机，“我就去手术室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上跑。
他知道陈洪涛想跟他搞好关系，人们都觉得这场大战结束，梁霄和林苏雪会顺手接过全世界的权柄，作为梁霄的大弟子，何文正就算不是太子爷，至少也是辅国重臣吧？
陈洪涛激活命格前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律师，整天奔走在法律援助和免费的法律讲座间，曾经一腔热血投身法律工作，但很快也被爸妈的催促，女友的哀怨，丈母娘的白眼淹没，准备收起良心去打些值钱的大官司。
后来激活了命格，一腔热血重燃，作战骁勇，悍不畏死，也被梁霄收入九州监察。
战后，他想结婚了，自然想个更好的前途，这是人之常情。
可何文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儿，不知道千疮百孔的世界还有没有人会为他发工资，不知道战后是不是还要回去上学，更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他顺着楼梯往上跑，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心中默默数着：“还有三层……两层……”
“啪！”
一声脆响，楼梯里的灯熄灭了。
他瞬间右手拿下枪，左手捏住南华道印，同时对着无线电说：“11层安全通道停电！”
“大厅停电！大门口磁场探测仪有反应！”
“手术室过道停电，所有手术室已经自动切换备用电源！”
“紧急状态，准备作战！”
无线电里不断传来队友们的喊声，每次听见“准备作战”这四个字，何文正就莫名兴奋。
肾上腺素狂飙的他冲开13层的安全防火门，就看见一个路过的医生推着小车用满是惊愕的目光看着他。
这一层是IcU抢救室，常规电源和备用电源无缝切换，医生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经停电。
“没事，你忙你的。”何文正有些社恐，眼睛不自觉看向别处。
医生再看了何文正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何文正还是没敢跟他对视，眼睛扫过物资储备室，那医生似乎是从那里走过来的。
灯光照在地面上，能看见新鲜的脚印，很大块的花纹，似乎是靴子。
背后医生的脚步声很清脆，也在印证着这一点。
“等下。”何文正回头，看向医生的方向。
他记得师娘跟他说过，一般手术室的医生喜欢穿拖鞋或者是洞洞鞋，这样便于进手术室消毒。
哪个医生会穿难以穿脱的高帮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