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璐没有他那样执拗和好奇，乖乖呆在后台，等待场上的妈妈演出归来。
后台其他叔叔阿姨会教她一些声乐或舞蹈的东西，他们不是认真教，闻璐也没有认真学，只是单纯觉得好玩。
“妈，剧团的团长换了吗？”闻璐想起那个好心的团长，同意他们姐弟俩可以在团里待着，方便闻妈妈照顾他们。
“团长啊，”闻妈妈仔细想一会儿，“早退休了吧。”
闻璐心中盘算着一些事。
“你拿错料包了，”闻妈妈看到闻璐正在拆卤肉料包，赶紧提醒。
闻璐恍然醒来，“呀，我再找找。”
牛尾的腥膻味很重，闻妈妈放了很多姜之后，腥膻味儿没了不说，汤还格外鲜美。
闻璐捧着偌大的保温盒到科里时，杜陌优处理完一份病历，回头看到她手里的“庞然大物”。
“你这是带了多少午饭？”杜陌优看着这个饭盒，下巴都要惊掉了。
“不是午饭，我妈妈煮的牛尾汤，”闻璐扶额，这一大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完。
看到杜陌优，闻璐突然来了注意，“要不分你一点儿？你最近熬夜太凶，应该补一补。”
杜陌优赶紧摆手，“这不行。这是你妈妈的心意，你还是分给闻栾吧。”
“闻栾？”闻璐提到他顿时丧气，那小子怎么可能喝这种东西，他向来不喜欢喝汤，对这种大补的东西也总嗤之以鼻，“让他喝这汤，不如让我一个人全喝光来的容易。”
“闻栾这点和陌良很像，”杜陌优对弟弟的“陋习”深有体会。
男孩子，总有点自己的小固执。
午饭时候，闻璐邀请杜陌优一起共进午餐，顺便将自己的牛尾汤“推销”给她。
谁知一个不速之客断送了她的大好计划。
宗政。
当那个男人拎着两个袋子出现在她们科室门口时，办公室内的小医生们各个警备，以为他是来找茬的，甚至有人已经拿起内线电话，就差播下后勤保安部的电话。
直到他礼貌而恭敬的敲敲门，清清嗓子，“请问——杜医生在吗？”
那些人震惊的看着这个之前“名垂”急诊的人。其中一个离他最近的女医生绷着身体，手指机械的指了指他身后。
宗政迅速转身，刚从病房回来的杜陌优却是一惊，“怎么是你？”
看着宗政两手拎着的两个饭盒，杜陌优喜出望外，“没想到你还真是行动派啊，”抬眸笑着看向他，“是你亲手做的？”
“不是，城南一家私房菜，味道挺不错，”他昨晚打电话订的，今早上一大早便过去等着，亲自盯着那边的大厨将菜做好出锅。
杜陌优赞赏的点头，“嗯，也算你有心，”毕竟这种私房菜本来就不好定，他还打包，人家给做已经很不容易了。
“给我吧，一会热我帮你送过去，”杜陌优顿了下，望着宗政局促的表情，她略带狡黠的一笑，“还是说，你更想自己送过去？”
“不，”宗政立即拒绝，“还是你送过去吧，”他双手奉上手里额东西，又叮嘱，“有一份是给你的，谢谢你昨晚说的那些话。”
杜陌优没想到宗政竟然还给她准备了一份午餐，立即还给他准备开口拒绝。
宗政却先她一步开口，“别拒绝，我不想欠别人人情。”
杜陌优的手僵在半空中，“可是——”
“没有可是，”宗政打断，“我们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如果你不想你的同事误会，就速战速决。”
他将这一切形容成打仗一般，杜陌优看了眼室内同事们纷纷投来的好奇眼光，她没再拒绝。
“下次别这样了，”杜陌优说，“我帮你，更是为了帮君澜。午饭我会送过去。”
等宗政离开，闻璐拦住杜陌优，“不和我约饭了？”
杜陌优拎起一只手，“瞧，咱有任务了。”
“那我的牛尾汤......”谁帮我解决啊？闻璐心里苦。
“找钟致丞——”
丢下一个万金油的答案，杜陌优逍遥大摆，扬长而去。
下班时，闻璐联系闻栾，让他把牛尾汤带回去。
“什么？老姐，你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清楚，哎，信号不太好……姐，我这儿还有台手术，不和你说了，我同事叫我了。”
闻栾利落的挂断电话。
“哎……”闻璐只说了一个字。
电话那头。
闻栾刚断掉闻璐的电话，扭头对身旁的人说：“你手机呢？赶紧给我。”
“做什么？”钟致丞不明所以地掏出手机，却被闻栾一把夺过，直接关机。
“你这是做什么人？”钟致丞不理解。
“我姐的电话你必接，你接电话我不就露馅了么？”闻栾这才解释：“我妈给她煮了牛尾汤，她想给我送来点儿。且不说那东西我一点兴趣没有，我妈那一片心意我怎么能辜负？正好让闻璐好好补补，她之前因为我的事也挺糟心不是？”
钟致丞觉得闻栾说的在理，想必闻璐给闻栾打完电话，下一个必然就是自己。
“走走走，新城区有家特别好吃的大排档，带你去尝尝，今天我请客，”闻栾心情好，人也大方起来。
钟致丞不可置信又微皱眉头的看着他，闻栾什么时候转性了？这么大方？
平日里不讹他几顿饭浑身都不舒服的闻栾今天竟然主动请客，难得一见。
“真有那么好吃？”钟致丞问。
“去试试不就知道了？”闻栾从后面推他，将犹豫不决的钟致丞直接塞进招呼来的出租车里，“打车费你的啊。”
“好，”钟致丞说。
大排档在新城区最热闹的夜市，闻栾喜动，喜欢热闹，一点儿不觉得吵吵嚷嚷的夜市躁动烦人。
钟致丞不一样，他一向偏爱安静，来这种地方总有些不自在。
两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闻栾招呼老板，“老板，来十串牛肉，五个板筋，四个腰子，一条鱼，一份锡纸金针菇……随便来两个凉菜，然后再来点蔬菜，对了，两瓶啤酒，”这才是关键。
钟致丞眉头紧锁，“别喝酒。”
“明天休息，怕什么？啤酒又不醉人，要不是看你是乖孩子，我铁定要一箱，不吹爆，咱俩今天谁都别走，”闻栾接过服务员递上来啤酒，抽出一双筷子熟练的撬开啤酒瓶盖。
“乓——乓——”两声，两瓶酒轻松被打开。
钟致丞沉默无语，他不赞同闻栾的想法，但却佩服他的随性。
似乎他们姐弟俩都一样，喜欢随性，喜欢没有拘束。而闻栾更能自在的放松，心也更大。
没多会儿，他们点的东西纷纷上来，闻栾抓起几个肉串，几口轻松解决，“味道不错，果然杜陌良强烈安利东西就是好啊。”
赞美一番，发现钟致丞一点儿也没动，闻栾拿起一支肉串递给他，“吃啊，愣着做什么？”
钟致丞蹙眉，慢慢接过，抬头想问些什么，看到闻栾真挚而热切的眼神，他没说出口，只学着他的样子，咬下串上面的肉。
味道还行。
眉头渐渐松开，这肉串的样子虽然糟糕，但味道却还能接受。
闻栾见他吃的慢条斯理，有些着急，“平日里吃午饭也没见你吃这么慢啊！”
“不用筷子，不方便，”钟致丞解释原因。
闻栾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从小在富贵人家长大，吃个饭都要讲餐桌礼仪。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他也不强求，只是觉得钟致丞吃的别扭而又小心翼翼，样子有点儿滑稽。
忍不住笑出声，他举起啤酒瓶，示意钟致丞碰杯。
钟致丞没懂他的意思，闻栾向钟致丞面前的酒瓶处扔个眼神，钟致丞这才明白，不过他依旧迟迟没动手。
“没有被子，”钟致丞说。
闻栾差点吐血，“钟公子，我们这儿不流行用杯子，直接对瓶吹，环保……呵呵，环保。”
狗屁的环保。
闻栾暗叹，这些富贵人家的“富贵病”不是他这种小虾米能理解的。
钟致丞点头默认，有样学样，端着酒瓶豪饮一口。
“效果没有想象中那么差，”不但不差，感觉还挺特别，畅饮大抵如此吧。
“别那么掬着，很累。阿丞，做自己才是最舒服的，尤其是在朋友面前，”闻栾一口吞下一颗腰子，囫囵着说：“像我这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人生岂不美哉？哈哈哈”
“是不错，”钟致丞拿起一穿肉，咬下一大口。
见钟致丞渐渐放开，闻栾不禁好奇，“你们小时候活得是不是很变态？“
钟致丞疑惑，“怎么说？”他放下手中的肉串，认真的看着闻栾。
闻栾恣意随性，继续大口吃着，“一举一动都要有规矩，从小接受要接管家族企业的思想，带着一家人的希望活着，而不是做自己。”
钟致丞微微愣住。
似乎全被闻栾言中了。
他神情顿时陷入低迷，默默垂首，“如果我的父母不出事，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做自己，像你说的那样，机械的活着。”
“抱歉，”闻栾立即道歉。
对于钟致丞来说，能不能做自己已经不重要，他连父母都失去了，何谈父母的期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