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怽轻轻的揽着她，“您是想吃他们家的早点了？那我去给你买好不好？我给老板打电话，肯定能让你吃上。”
沈母摇了摇头，“他不会来了。”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了什么。
此时天色渐渐变暗，日落踏着余晖而来。
只留下半边夕阳红，云海茫茫，古道漫漫，景潜飘渺处，物入相思中。
北怽扭头看向沈母，余晖打在她脸上，平白添了几分悲伤。
“谁不会来了？”
沈母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条街，微风拂过她的头发，碎发迎风翻飞，莫名的，北怽竟有一种，她要随风而去的感觉。
她伸手拉住她，沈母回头，眼神里满是空洞。
她说：“妈，我只有你了。”
这一句我只有你了，让沈母沉寂如死水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
她抬手摸了摸北怽的头发，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高考结束了？”
北怽点头，“嗯，今天下午是最后一科。”
沈母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出成绩？考得怎么样？”
她语气过于平静，整个人好似都丢了神一般，只是麻木的询问着。
“六月二十三可以查成绩，考得还行，稳定发挥，报国防估计没问题。”北怽回道。
“国防？”这两个字像是刺激到了她，她直视着北怽，眸光流转，嘴唇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
“对啊，我想报国防，怎么了，妈？”
“命啊，”她轻声低喃，随后低低的苦笑，笑着笑着泪无声的落了下来，“你也报国防，走一样的路。”
她声音太轻，北怽没听清，“妈，你说什么？谁也报了？”
沈母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想读哪所学校就读哪所，妈妈以你为荣，你是妈妈的骄傲，我的棠棠啊，眨眼功夫就长这么大了，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本事，给不了你好的生活条件，让我的棠棠年纪轻轻的就吃了这么多苦。”
她，太反常了。
这是北怽的第一想法，沈母从来不会跟她说这些话，从小到大都没有。
小的时候，她们家还没出事，那时候沈母对她也是千娇百宠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好像是沈志远出事以后，她开始不对她笑了，她对她永远都是不苟言笑、疾言厉色。
她好像已经不是她心中那个完美的女儿了，她无论怎么做，都达不到她的要求。
上辈子，她是不解的，可重来一次，她懂了，所以哪怕她还是希望沈母爱她，可她也从来没怪过她。
北怽摇了摇头，“妈，我不苦，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觉得苦，你好好养着，过两年我爸出来了，咱们一家三口又可以团聚了。”
听到北怽的话，沈母愣了愣，她喃喃自语，“你爸，你爸……”回不来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本就湿润的眼眶瞬间蓄满了眼泪，她轻轻眨眼，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北怽抱住她，轻轻的安抚着，“妈，我爸没事，他没事，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说到后面，北怽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她也不知道沈志远到底怎么样了。
王野的人盯上了他，他们不能联系，也联系不上，她明里暗里找了许久，没找到。
哪怕是上次，她故意找茬，说沈志远动了她的东西，她要报复回去，没找到人，一直闹到王野面前，王野也没有透露半分。
她知道，沈志远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可在她的心里，她还是希望他活着，哪怕苟且偷生，她也希望他活在某个角落。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北怽看了一眼，是王野打来的。
她想都没想，给挂了，可那人却不知疲倦一般，一直打，一直打。
就在北怽考虑关机时，沈母擦了擦眼泪，对着她说道：“妈这里没事，你有事就去忙吧。”
“妈这样，全是那家早餐店搞的，我都吃了几个月了，他突然说关就关，”
说着说着，她眼泪又流了出来，越擦越多，她本意是想让北怽别担心的，结果最后却是这副模样，她直接破罐子破摔，也不擦了。
她笑得很难看，满脸的鼻涕眼泪，她冲着她挥了挥手，“妈没事，就是这段时间情绪起伏太大，容易伤感了些，你去忙你的事吧。”
看北怽不走，她推着她往门外去，“去吧，妈这里有你乔姨呢，别担心。”
王野催的急，这会儿功夫，已经打了十几个未接了，北怽皱了皱眉，“妈，那我去了，你一个人行吗？”
“去吧，去吧。”她站在门边，挥了挥手，脸上笑着，眼里却满是泪花。
北怽点了点头，接通电话，“喂？我在看我妈，你最好有事说事儿，不然别逼我跟你翻脸……”
她话还没说完，王野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老三，没了。”
北怽愣在了原地，耳朵一片轰鸣，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腿发软，她有点站不稳了。
她稳了稳情绪，故作没听清，“什么？”
王野又重复了一句，“沈老三，没了。”
北怽眼前一片漆黑，垂在大腿外侧的手颤抖得有点过分，站在门边的沈母，喊了她一句。
“小北。”
她沉稳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的清晰，一阵阵回荡着，直击北怽心底。
她红着眼回头看向沈母。
只见沈母唇角上扬，冲她扬起了一个微笑，她说：“小北，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这一瞬间，北怽回过神来，她稳定了心神，语气轻快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妈，你快回去吧。”
沈母没走，她含泪笑着说：“妈看着你走。”
北怽垂下眼眸，重新收拾好情绪，她问王野，“什么时候的事？”
王野很干脆，“就刚刚，四点五十分，在郊外。”
“好，我知道了，我把我妈这边安排好，马上过来。”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再一次没有爸爸了！
重来一次，她还是没能救了他，她真的很没用啊。
“小北，你还有妈。”
沈母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好像又什么都知道。
北怽回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沈母，她红着眼，大步朝着她跑了过去。
一把抱住了她，“妈，我只有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