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此是为了置办婚嫁之物。”如羽不着痕迹地地偏了一下头，堪堪错开他探过来的指尖，鬓间步摇纹丝未动。
沈修谦垂眸轻笑，他明白这桩姻缘是他硬求来的，她现在有些抗拒属实正常。新雪压松枝，总要等它慢慢化开。
“哪日你走的匆忙，竟容不得问半句吉时良辰何处迎鸾舆。”沈修谦转着青玉扳指轻笑。正想着回府央萨仁再约你出来，偏遇着柳絮沾襟，在街上都能遇到你，这般偶遇，倒比那游丝缚蝶来得巧些。
如羽神情依旧从容：“到吉时将至哪日，我自然会在描金笺上落下朱砂派人送去给表哥。”
沈修谦点点头：“如此甚好，我先前还担心戏言散入东风，你并非真心想嫁我。”
如羽手中罗帕掩唇轻笑：“你何曾见我是那言而无信之人？”
沈修谦转头吩咐鬼影：“将今日我在“霓裳坊”置办的嫁衣取出来。”
鬼影从马车中捧出一个描金螺钿锦盒，沈修谦启开玉扣，鲛绡纱嫁衣华美的流光如流泻天边的云霞。沈修谦倒映在匣中并蒂莲纹上的眸光却黯了三分。仓促间难寻针神量身，只能惊鸿照影买的形制。”
他指尖掠过衣襟玄鸟暗纹，“且让这流云栖梧纹贴着心口比一比，便知合不合那支未点睛的凤凰翎。”
如羽转头吩咐霜影：“先接着回去再试吧。”
她扭过头时，衣领微动，露出蝴蝶骨处淡去的胭脂痕。虽然颜色淡了很多，但沈修谦依旧能猜出那是谁留下的痕迹。霎那间眼底如砚池崩雪，广袖间的并蒂莲纹堪堪掩住掌心血痕。
寒潭鹤影终究困不住游龙，他早就知道那人不会轻易放弃。沈修谦抚过袖中三支刻着兽踪的鸣镝，他暗中布的银丝网却未曾裹住半片沾着龙涎香的碎帛。
原以为截断雁足传书便能斩了青丝，他捏着鸣镝的指尖因为太用力而有些刺痛，怎料玉镯嵌进皮肉时，倒比那日画舫琴音烙得更深三分。
霜影已经接过鬼影手中的锦盒，退到了如羽的身后。
沈修谦突地轻笑：“我在城外倒有处青鸾衔锁的所在，不如你先搬去哪里，虽说为了瞒着母后不宜大肆操办，但该备的二十八抬妆奁一件也不能少，如此更方便一些，你看如何？”
如羽心中“咯噔”一声，见他突然变得冷冽如寒潭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便明白是昨晚那人做下的好事被沈修谦发现了。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伸手理了一下鬓边碎发，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啊！我并无什么随身之物，那便劳烦表哥安排人带我们过去吧。”
沈修谦未曾料想她应承得这般痛快，恍神间竟生出几分恍惚，青玉扳指不自觉地转了三转，莫不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如此......”他缓缓吐息，“去别院待嫁倒是周全。”悬了整日的心旌此刻方落下半幅，檐角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倒像是替他说出后半句未尽之言：深宅人多眼杂，总归是......免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