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并命名了乌图山界之后,墨画这位神秘的巫祝大人,便成为了乌图山界,一众部落之主。
乌图山界的局势,稍稍平定了些。
墨画腾出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善部落蛮修的生计。
多数部落的财物和食物,都被聚拢起来,统一分配,以保证在荒乱之年中,每个蛮修,无论老弱妇幼,都能有一口,可维持基本生存的食物。
除此之外,墨画还将蛮修,分成了若干猎妖队。
每一队由筑基境修士领着,上山猎杀妖兽,囤积肉食。
猎杀来的肉食,分为两类。
草食类的妖兽肉食,给孩童和老人吃。
肉食类妖兽,才会给壮年的蛮修吃。
肉食妖兽,因吞噬人肉,其血肉之中腥气,怨气,煞气浓烈。
吃多了,副作用强,易心神失常,短命,修行也容易出岔子。
因此,这类肉孩子不能再吃,以免影响发育。
老人体弱,也不可再吃,否则稍微岔气,命就没了。
青壮年蛮修身强体壮,而且身为蛮族,常年吃这类妖肉,有了一定抗性。
这些有副作用的肉食妖肉,也只能他们来吃了。
大荒这个地方,条件有限,活下去就不错了,也没办法讲究太多。
墨画也改良了妖肉的烹饪之法。
蛮族这个地方,炼器技艺落后,材料稀缺,也造不出好的炉灶。
墨画只能搭了几个大锅,在底部画上熔火阵,以及一些净火阵,一定程度上,拔除妖气,减少肉食的腥气,保留养分,让蛮修能吃得放心点。
香料他也就近找了一些。
虽然说不上多美味,但也比之前,好上了太多。
除了肉食,墨画还在山谷之中,选了一块稍微肥沃一点的土地,以厚土阵,沟通大地道蕴,滋养土壤,又布了些小云雨阵,以保持土壤水分。
土地上,种了一些乌图山界野生的黍和粟。
这样若逢灾祸,猎不到妖兽,也能有些杂粮谷物果腹,不至于饿死。
这些土地,是初步的尝试。
墨画下了严令,必须死守,若有人敢损坏,定斩不饶。
这些举措一一落实。很快,绝大多数部落的蛮修,生计问题都有了改善。
尤其是一些,原本只能饿肚子的孩子,和等着自生自灭的老者,如今有食物果腹,自是感激不尽。
而一些青壮蛮修,吃的肉也比以前多了,不止如此,这些肉经过烹调,阵法烤炙,腥气更淡,味道更好,也让他们对巫祝大人,更为信服。
生计,是一切的基础。
得益于墨画的统筹,治理,以及深厚的阵法造诣,整个乌图山界,因此有了焕然一新的变化。
可很快,矛盾又滋生了。
各部落之间,就是否归顺墨画这个“巫祝大人”,还是存在很大分歧。
这些分歧,不是短时间能消弭掉的。
贪生怕死的,见过墨画大展神威,不敢反抗。
大多数得过且过,摇摆不定。
少数野心大的,见墨画积攒了不少财物,囤积了不少食物,忍不住偷窃,甚至杀人抢夺。
偷窃的,是窝台部。
杀人抢东西的,是兀鲁部。
还有一些蛮修,莫名其妙,私自叛逃。
这些都是对墨画这个巫祝大人的挑衅。
墨画并没有客气,以冷血的手段,杀了一批,罚了一批,关了一批,甚至量产了一批他在乾学州界,研究了很久的阵法刑板,让心生叛逆,盗窃杀人的蛮修,跪着受刑。
果然,效果很显着。
慑于墨画的强硬手腕,还有阵法刑具的可怕折磨,蛮修对墨画的态度,开始变得恭敬了许多。
尽管内心未必顺服,但明面上,已经没有蛮修,再敢与墨画明目张胆作对了——包括最凶残的兀鲁部。
可不与墨画作对,他们又开始互相内讧了。
蛮族各部落之间的矛盾,其实很深。
他们风俗不同,族规不同,彼此也互相杀过人,抢过东西,有着世仇。
如今聚在一起,少不了龃龉。
但凡有一点摩擦,便会爆发冲突。
更主要的是,他们各部落之间,信仰的蛮神,也是不同的。
不同蛮神,有不同的教义。
信奉蛮神教义,会使蛮修的神识,在潜移默化中,受到蛮神的熏陶,并被一步步同化。
这意味着这些这些蛮修,在神识形态上,是截然不同的。
尽管他们信奉的蛮神,都已经被墨画偷“吃”掉了。
但他们神识中的烙印,没那么容易被抹灭。
神识形态的分歧,会成为他们的本质分歧,这个矛盾,基本无法调和。
因此,稍稍平定没多久,吃了几天饱饭后,各部落之间,便矛盾不断。
慑于墨画的威严,虽不至于生死厮杀,但互相辱骂,私自斗殴,却时有发生。
甚至有欺辱幼童,玷污女子的情况,风气极坏。
墨画只能再花时间,与各部落长老商议,制定一套更为严格的部落法规。
包括,部落以及同盟之间,不可辱骂,不可盗窃,不可私斗,更不可滥杀。
要保护孩童,尊重长者。
不可随意侵犯部族女修等等。
若有违背,刑罚从死刑,阵刑,鞭刑,到狱刑等等,酌罪定刑。
这些部落同盟律法,被墨画以巫祝的名义,颁布了下去,并严格执行。
歪风邪气,一时止住了。
但墨画知道,这种事情,是治标不治本。
本质上来说,蛮修是一群“不道德”的修士。
有品格的也有,但数量极少。
如扎木长老这种,外出去过大部落求学,学过巫法,心智开明的蛮修,实在少之又少。
大多数蛮修,不是窝台盗贼,便是兀鲁杀贼。
他们眼里,除了吃,喝,杀和交配,别无他物。
这种德行的蛮修,肯定不能成事。
墨画也实在不太愿意,做这群道德败类的蛮修的巫祝,免得将来自己风评被害。
而墨画也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教化”的重要性。
若不施以教化,他麾下的很多蛮修,单纯就是会说人话的“畜生”罢了。
甚至比畜生,更贪婪,更自私,更残忍。
墨画便以巫祝之名,告诉他们,要“部落团结”,要“同盟友善”,要“修心”,“修身”,“克己”,“自强”,要“谋求部落的存续和长远发展”……
结果这些话,跟放屁差不多。
不少蛮修,看墨画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便是墨画,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于是他便放弃了,也深刻体会到了,“愚昧之人无可教化”这个道理。
那一瞬间,墨画甚至怀疑,自己一统大荒的计划,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狗改不了吃屎。这些蛮修,劣根性太深了。
他们真的能有求道之心,能为自己所用么?
自己帮他们,真的是在践行天道?而不是在养“猪”为患么?
雄图大业刚起步,墨画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初步的自我怀疑中。
不过他也不是容易放弃的人。
做任何事,都有困难,总归要一步步克服。
整顿大荒这种事,若真那么好做,早就有人做了,哪里轮得到自己?
正因为难,才有做的价值。
墨画微微颔首,坚定了道心。
可部族内部的矛盾,总归要解决。
墨画考虑了半天,意识到目前情况下,部落内的矛盾,基于神识形态层面的信仰混乱,和道德败坏,根本没办法调和。
除非把这些蛮修全杀了,彻底消灭矛盾。
然后对下一批蛮族的孩子,对这些新生的脑袋,重新进行“教化”,进行神识层面的重塑,才能彻底改变局面。
但这种做法,也不可能。
墨画想了很久,还是只有一个办法:
对外讨伐,转嫁矛盾。
让这些蛮修,向其他山界进发,征讨其他部落。
这样一来,有了共同的敌人,有了可战斗厮杀的对象,这些蛮修就不会再将心思,放在内讧和内斗上了。
“对外扩张”原本就在墨画的计划之内。
只是在他原先的谋算中,要过段时间,等乌图山界彻底安定,内部的矛盾整治好了,蛮修也重新整编训练过了,这才好继续,向外扩张。
攘外必先安内。
可如今看来,这一计划,必须提前推进了。
若不攘外,内部矛盾,根本调和不了。
与其让这些蛮修不断内讧,以至于自相残杀。
不如让他们对外扩张,与敌人厮杀。
即便是死,他们也要死在讨伐的路上,作为一个战士去死,而不是在部落里,因为偷鸡摸狗而死。
就这样,十日之后,墨画整顿了一支,八百人的蛮修,开始一路风尘,向南侧的山界进发了。
这八百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兀鲁部的蛮修。
兀鲁部在如今墨画麾下的乌图山势力中,仍旧是最强的。
而兀鲁部修士,又是最嗜杀的。
墨画并不放心将兀鲁部修士,留在乌图山,以免他们生出暴乱。
是以这次征伐,他将兀鲁部的核心力量,全都抽调出来了。
包括兀鲁部酋长,两个上位长老,十来个筑基修士,以及六百精壮的炼气境兀鲁蛮修。
离开乌图山,众人一路往南,越过险山,进入一片漆黑的山林。
林间瘴气很重,妖气浓烈。
墨画以神识辨位,在一处山角的地方,寻到了一个部落驻地。
这也是个小部落,势力说大不大,也仅有五六百蛮修。
但让墨画意外的是,这些蛮修身上,竟穿着皮革和骨制的甲衣,甲衣之上,还画有一些妖纹,用以增幅甲衣,抵御刀枪。
这个部落,名为“黑角部”。
这也是墨画,第一次在三千大荒,见到形似“蛮兵”的部落蛮修。
双方的战争一触即发。
兀鲁部这边,修为占据上风。
但眼前这黑角蛮族,却占了护甲的优势。
双方厮杀,墨画也没袖手旁观,适时地丢了几枚火球,压制住了黑角部的酋长。
但黑角部酋长脾气刚烈,任墨画怎么说,他都宁死不屈。
兀鲁部的酋长,便砍下了他的头颅。
酋长战死,至此尘埃落定,战斗很快平定。
这一场杀伐下来,兀鲁部死了几十人。
黑角部死了一百多,其余都不得不投降。
战败之后,黑角部蛮族战士,无不神情悲愤。
一些普通蛮修,也神情悲苦,孩子的脸上,更是带着惊恐。
按蛮荒的规矩,战败的部族,会沦为“蛮奴”。
蛮奴与牲口无异,任人打杀,处境悲惨。
这也是大荒的残酷。
在一片血腥紧张的氛围中。
少年模样的墨画,身披巫祝的黑衣,神态庄严,在鲜血淋漓的兀鲁部蛮修的簇拥下,缓步踏上了黑角部的广场高台。
满堂皆寂。
墨画便在此氛围中,向众人宣讲,声称自己乃神主选中的“巫祝”,到此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为了给大荒的部族,带来和平和繁荣。
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沦为蛮奴。
墨画的声音,温和而清澈,有着一股令人安定的力量。
原本惊恐的黑角部众人,莫名安静了下来。
墨画又命人,散发了一些谷物肉食,安抚了众人,这才命自己麾下的兀鲁部,乌图部,和窝台部的同盟蛮修,入驻黑角部落,并安营扎寨。
黑角部的所有财物和食物,都被收剿一空,由墨画统一分配。
一切都暂时缓和了下来。
可到了晚上,还是发生了意外。
几个兀鲁部的修士,偷偷摸入黑角部的营地中,砍掉了几个蛮修的胳膊,还意图拿黑角部的女子取乐。
这是他们的习性。
杀戮与交配。
先将其他部落的男人杀了,然后抢来女子,用来发泄。
以往的部落蛮修,基本都是这么做的。
有时候,一旦被血腥激发了欲望,这些蛮修就控制不住自己。
好在墨画神识强,第一时间发现,并以水牢术,将这几个兀鲁部蛮修捆住了。
但影响还是极坏的。
情绪刚平定不久的黑角部,又有反抗的迹象。
墨画目光冰冷,便想再杀鸡儆猴。
可兀鲁部的酋长,却亲自找到墨画求情,拱手道:
“求巫祝大人,网开一面。”
犯事的几个人中,有他一个侄子。
这点墨画也清楚,但他并不在乎,也不想留情,哪怕是兀鲁部的酋长,也坏不得他的规矩。
似乎是察觉到墨画淡漠的冰冷,兀鲁部酋长当即心中一凛,求道:
“巫祝大人明鉴,兀刹此番,并非为了谋私,而是为了安定人心。”
墨画眉毛微挑,道:“说来听听。”
兀鲁部酋长兀刹便道:
“巫祝大人,大荒部落交战,赢了之后,抢灵石,抢食物,抢女人,这是惯例。如今我等兀鲁部,随巫祝大人外出征战,明明打赢了,却什么都捞不到。”
“甚至如今,还因犯了规矩,要被您斩首。”
“便是我这个酋长,都不敢这么做。如此下去,我兀鲁部的族人恐怕……会生出暴乱。”
墨画目光冷漠,淡淡看向兀刹:“你以为,我会在乎?”
兀刹心中一惊。
墨画冷声道:“你莫非真以为,我灭不了你兀鲁部?我非用你兀鲁部不可?”
“你兀鲁部若听话,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若不听话,我换个部落就好了。”
“大荒这里三千部族,部落多的是,你兀鲁部不效忠,自有别人效忠。”
兀刹后背发寒,心中直打鼓。
墨画见兀刹知道怕了,声音缓和了些,便道:
“不过,你能过来与我说这些,也可见你的忠心。你的那几个族人,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可免他们一死。”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亲自去抽他们四十鞭子,以儆效尤,此事便算掲过了。”
“但下不为例,以后若是再犯,我便不留他们性命了。”
兀刹当即行礼道:“巫祝大人大恩,兀刹铭记在心。”
墨画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兀刹告辞欲走,只是临行前,偷偷瞥了墨画一眼,似是有什么小心思。
墨画目光微动,便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兀刹一惊,只觉这位巫祝大人,年龄看着不大,但那双眼睛,却有着洞悉人心的深邃。
被墨画看着,兀刹不敢隐瞒,只能低声问道:“巫祝大人您……莫非不是大荒之人?”
墨画心中微凛,不露声色道:“为何这么问?”
兀刹道:“您做事的风格,不像是大荒之人。而且,您用的水火之术,看起来也不太像大荒的巫法,更像是……九州之地的修士法术。”
兀刹低着头。
墨画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我的一切,皆是神主所赐。一切神主,自有安排。”
兀刹便以手握拳,横在胸口,行礼道:“是,兀刹多嘴了,请巫祝大人恕罪。”
墨画摆了摆手,“无妨,下去吧。”
兀刹恭声道:“是,我这便去鞭打那几个犯罪的族人,以立声威。”
兀刹转身离开了。
墨画却缓缓陷入了沉思。
这兀刹虽然心思多,但也的确给自己提了个醒。
法术不能再随便用了。
甚至今后,自己也越少动手越好。
出手越多,留下的痕迹越明显,越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暴露身份。
不仅巫祝的身份,会被人质疑。
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大荒做的事,其实也是见不得光的,万一出手太多,暴露了身份,就会留下“黑历史”。
别人顺着这些痕迹一查,将自己的身份给挖出来了,那就完蛋了。
自己一个道廷修士,跑大荒来“建功立业”。
不仅会被大荒王庭记恨。
也会彻底成为道廷通缉的“逆贼反贼”,被记录在案。
因此,以后必须低调,尽量隐藏在幕后,做一个具有象征意义,事不亲躬的“巫祝大人”,能不动手,绝不动手。
打生打死的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墨画打定了主意,微微颔首。
之后趁着夜色,他去了一趟黑角部的祭坛,用从黑角部长老口中问出的祭祀方式,进入了蛮神的梦境,见到了黑角部的
蛮神。
黑角部的蛮神,是一头断了一角的黑牛。
这头蛮神,一身邪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出乎墨画意料的是,这尊黑角蛮神,道行竟然很强,甚至比兀鲁部的血色狼神,还要强上一分。
墨画一拳杀了。
之后以阵法炼化其残躯,将念力吸入口中。
过了一会,神念豁然开朗,如大河奔涌,滔滔不绝。
墨画一怔,竟意外发现,自己发现吞了黑角蛮神后,神识的瓶颈,竟然直接破了。
如今他的神识,正式达到二十二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