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正常人都不会认为有人会在防护严密的军营之中进行暗杀,太史慈是正常人,他对这种事情是嗤之以鼻的,可对他说出这种话的人是王弋,那问题就严重了。
“殿下,末将这就去布置。”太史慈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王弋却将他叫住:“子义且慢。防贼千日难免失手,做贼百年终有所得。想要不被贼偷,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贼捉了。子义放心吧,此次贼人想要杀我,计划必定极为周详,就算后军出了纰漏,孤也不会怪罪你、怪罪后军。
你且留下此处陪孤,若是无聊了,就去找几本书看看,找不到喜欢的就去问宪英。”
太史慈此刻哪还管书不书的问题?平静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惊恐,紧张地问:“殿下,您的意思是他们今日便会来?”
“哈哈哈……怎么?子义不想陪孤读书吗?”
“不不不……”
“去找宪英吧,孤手上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你瞧瞧,‘母猪诞下子猪十只,天降祥瑞之昭’、‘猎户见白鹿戏于林间,盛世之态’,如此种种……孤又不能寒了官员们的心,还要批示回复。想必子义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在帐中陪孤便是。你也知道,孤的武艺……一言难尽啊。”王弋说罢笑了笑,顺手指了指角落中看书的辛宪英后便继续专注于手上的文书。
太史慈相当不解王弋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白保护王弋是绝对重要的事,但不明白王弋为什么不将刺客消灭在军营外围,反而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奈何这件事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当王弋用上“孤”的时候就已经是命令了,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无奈之下,他只得一边整理整备,一边屏息凝神,随时注意帐中的一举一动。
这一注意不要紧,他竟然发现大帐之中不止有他和王弋三人,在一些阴暗的角落里潜藏着十数人正对他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敌意,更要命的则是辛宪英身边那堆叠的箱子背面,典韦正张着一张大嘴对他傻笑,而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典韦的存在。
“典统领。”太史慈走过去,行礼道,“听说你受了重伤,怎么不在休养?”
“瞎了又不是死了,没了一只眼,吃几口肉就补回来了,砍杀用一只眼就够了。”典韦顺手将一本书塞进太史慈手里,笑道,“你看看这本,有趣极了。”
典韦和太史慈用的兵器相同,两人多有交流,关系非常要好,太史慈低头一看,惊呼:“典统领竟然看得懂《山海经》?不……典统领你识字?不不不……某的意思是……”
“看不懂,看不懂。”典韦摇了摇头,一脸骄傲地说,“俺儿随了貂蝉那婆娘学艺,他教俺的,还说俺学的快!哈哈……俺就是觉得,要是真有那些山精水怪,炖了一定好吃!哈哈。”
太史慈闻言一阵无语,却听典韦继续说道:“你们都有表字,就俺没有,俺就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叫混沌怎么样?”
“不可。”一直读书的辛宪英忽然抬头说,“混沌乃是天地一极也,统领若取之,若命数不及,必被所伤。”
“那你说俺取个什么?”
“我又不是统领家人,哪有资格过问此事?”说罢辛宪英继续埋头读书,气得典韦咬牙切齿。
太史慈见状赶忙圆场:“将军莫要与孩子置气,某观将军武艺又有精进……”
两人借着武艺闲聊了起来,逐渐热火朝天,时不时还会掩饰一二,不知不觉间竟已聊到日落西山,王弋拎着个大木桶走近才停止。
“你看,留下来赔我也不是那么无趣,对吧?”王弋笑了笑,将木桶交给典韦,对太史慈说,“陪孤一起用饭吧。”
说着,还对辛宪英招了招手,三人一同来到案前。
桌案上摆满了食物,有菜汤、肉脯、烤肉、鲜鱼、蒸羊、腌菜以及大饼,这一顿在军中算是顶级了,可在王弋面前就显得极为寒酸。
而且王弋也没有动眼前的食物,反而盯着看了许久。
太史慈以为王弋吃不惯,轻声说:“殿下,军中简陋,只有这些了……”
“子义,我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的人,说来好笑,当日我若没有遇到阿姜,再过几日说不得就要饿死在路上了,平日里吃这些我也没有抱怨过,只是今日这些饭食嘛……”王弋拿起筷子,敲了敲食物,无奈道,“都是好东西,何苦坏了它们?”
两人听后一愣,辛宪英却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太史慈衣角喝道:“将军!菜中有毒!”
太史慈闻言瞬间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起身两步蹿到门口大喊:“来人!张通,你死了吗!”
张通是太史慈亲卫统领,一直在帐外值守,听到喊声后赶忙过来问:“将军,可是有事?”
太史慈一把拉住张通衣甲,将其拎在眼前大吼:“带你的人去后营,将所有做饭的伙夫全部控制起来,走了一个,本将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传一团校尉以上将官速速来见!”
张通从未见过太史慈发这么大脾气,疯了一般带着人狂奔而去,然而太史慈转身后却看到了差点将他吓死的一幕,只见王弋和辛宪英一大一小正抱着两张大饼一边啃,一边淡然地看着他。
“殿下不可!”太史慈又冲了回去,一把抢过大饼丢在地上,说道,“殿下,此物有毒!怎可轻动?”
王弋不慌不忙地将口中东西咽下去,顺手又掰了一块辛宪英的,解释道,“这饼子都是和将士们吃的一样的,军中每日饼子消耗上万,要是能在这里面投毒,我身边就没有可信之人了。”
“那也不可!”
“看看这个吧,闻闻。”王弋随手将烤肉递过去,无奈道,“这里面下了毒,是砒霜。还生怕毒不死我,下了许多。蒸鱼、蒸羊里或许也有,比平日里多了些草木香。后军的伙夫有没有这种手艺,子义应该比我更清楚。”
“殿下,末将这就将伙夫全部抓来,在您面前将贼子一网打尽!”
“没用的。这种蠢人最蠢的地方就在于以为自己很高明,能无声无息将毒药下在我的饭菜里,殊不知越是这样露出的破绽越多,只要问问伙夫遇到些什么异常,线索自己就跳出来了。”
“末将这就去问。”
“你去将他们带进来就行。”王弋叮嘱道,“别走太远。”
“喏。”太史慈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这时辛宪英忽然问道:“殿下,什么是高明的下毒方法?”
“高明的方法?将死士安插在伙夫之中,用几年时间向其他人编织一个没有漏洞的谎言掩饰身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后立即自尽,自焚最好。”说罢,王弋抬起头看向正啃大饼的典韦道,“别吃了。子义走了,他们也该来了。”
“嘿嘿……主公,他们已经来了。”说着,典韦忽然高高跃起,一拳击穿帐篷,并从上面扯下一个人来。
见到此情此景,帐中忽然热闹起来,跃出十数道身影,几人手持弩盾将王弋二人护住,几人手持刀盾在外围警戒。
十几人身形如电,速度极快,
可他们刚列好阵势,帐篷便被人划开数道破口,众人面对破口警戒之时,却只见四个人钻了进来。
典韦见状哈哈大笑,快步上前抓向一人,谁知那人身形极快,后退两步轻松躲开,他身旁一个壮汉如同蛮牛般冲了过去,与典韦狠狠撞在一起。
好一个猛汉!
身长九尺不输典韦,体型更是大了典韦一圈,手中也没有兵器,抱住典韦一顿乱捶。
典韦也不含糊,抡起拳头砸向壮汉脑袋,两人战至一团,打得砰砰作响。
这边典韦和壮汉打得热火朝天,另一边护卫的手弩已然击发,数支弩箭射向其余三人。
可是三人手中都有盾牌,挡住一波弩箭之后立即将盾牌丢弃,手中单刀快若闪电,怪如毒蛇,招式十分刁钻却异常有用,不求杀敌,只求命中,转瞬间便伤了数名护卫。
护卫见自己武艺不及对方,立即组成阵势互相掩护,一时间竟也和三人斗得难解难分。
王弋没有丝毫惊慌,冷眼旁观着一切,低头问辛宪英:“怕不怕?”
辛宪英虽被鲜血惹得直皱眉头,却用稚嫩得声音冷声说:“都是些鼠辈,没什么可怕的。”
她的声音似乎刺激到了刺客本就敏感的声音,只见刺客忽然招式一变,两人王命般只攻不守,不顾被护卫砍伤,竟突破了阵型。
最后一人看准时机钻入阵中,利刃直指王弋,口中大喝:“恶贼!受死!”
就在此时,一支羽箭忽然从门口飞来,精准地穿过人群射穿了刺客的手臂,紧接着便是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三箭命中臂膀,两箭命中腿脚。
太史慈用他精妙绝伦的箭术,五箭便将刺客活活钉在了地上。
另外两处此时也分出了胜负,壮汉只是天生神力,远不如典韦天赋异禀,已经被典韦拍碎了脑袋,另外两人则被护卫断手断脚,死死压在地上。
王弋拨开侍卫,上前一把捏住被钉在地上那人的下巴,手腕一抖便将下巴卸了下来,另外两人则很是果断,咬碎口中毒丸,片刻便口吐鲜血,抽搐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