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溥程瞳孔微微一缩，他侧眸看了苏北北几秒，语气缓和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感恩。”
苏北北倚着栏杆，墨色的长发肆意地垂在肩上，她凝视着海上阒寂夜色，月光时隐时现，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片蝶影。
她停顿了一会儿，失笑道：“你说的对，可能最终只是自我感动。”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苏北北看着风景，顾溥程看着她。
他的视线深沉而复杂，似乎想要透过她看到些什么。两人站在甲板上，虽不言语，气氛却格外的和谐。
客房主管打开舱门看到此景，迟迟没有上前。
“格外的般配呢……对吧？”
不知何时，沈朝昱也站在了门口，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手里还抬着一杯香槟，一边品味美酒，一边欣赏美景。
客房主管愣了愣，开口说：“希望如此。”
半天不说话，苏北北有些忍不住了，身后的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也不会觉得闷得慌。她思忖片刻，率先打破宁静。
“你去日本干什么？旅游吗？”
“工作。”
“哦……我去日本也是工作。”她咧嘴笑道：“我去打比赛，我是职业钓手， 有机会你可以来看我比赛。”
顾溥程正要接话，客房主管上前打断了两人。
“小姐，我是客房主管。”
顾溥程面色一冷，好像很不愿意被打扰似的，可这人明明是他自己叫来，现在反倒是想要怪罪。
他薄唇轻抿，月色陷在他刚毅的轮廓里，眼神清澈锐利，不辨喜怒。
客房主管有些尴尬，只能转个弯儿问：“请问需要给客人加件衣裳吗？”
顾溥程不置可否，停了几秒又很淡的“嗯”了一声，却是说：“麻烦您送她回去吧，要变天了。”
客房主管微微鞠躬，应声：“好的。”她看向苏北北，对方也正疑惑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真的很是漂亮，特别是那双映着月光的眼眸，充满灵气，仿佛有一股火热的能量蕴藏在里面。
“小姐，这边请。”
苏北北嘴巴“哦”了一下， 有些不情愿，但她也找不到搪塞的理由，只能跟着客服主管进了船舱。
回到房间，苏北北有些懊悔，原以为不会再见，没想老天居然跟她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应该留个微信的……”
心里默念着，人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变天，海浪翻涌，船也开始摇摇晃晃。
那似乎是一个黑暗的地窖，地窖里有笑声，也有哭声。
地窖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再后来变成了漫长的哭泣。
苏北北蜷缩在床上，双手将身躯抱得很紧，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额头细密的汗珠浮起，让她深陷在着冗长的噩梦中。
然而她常年浅梦，稍微儿一点动静便会惊醒，大幅度晃动的船身似乎移动了过道里被丢弃的易拉罐，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天花板上摇曳的灯影，大口大口喘息着。
又做梦了。
她微微撑起身子，拭去额头的冷汗，原以为只会在冬季做这个梦，现在竟像被藤蔓缠住，不得抽身。
苏北北打开手机，是凌晨两点。
她感觉有点饿了。
窸窸窣窣地摸到门口，苏北北拉开一道缝探出脑袋，走道似廊腰缦回，一个人影也没有。她有些畏首畏尾，踏出门口的脚步迟疑了几秒，又缩了回去。
还是打客房电话吧。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按下红色的服务号码，那边很快接通。
“您好。”
沉磁的嗓音，像海上翻滚的浪花，随性中带着一丝雨后空气清冷的味道。
“……顾溥程？”
那边似乎也很惊讶，静默了几秒，才开口说：“这么晚，有什么需要吗？”
听筒里，他的声线十分好听，宛如地心引力，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
苏北北有些紧张地抿抿唇，说：“我……有点饿。”
十分钟后，顾溥程果真出现在了她的门口，看着他盘里端来的美食，苏北北肚子应景似的叫了两声。
苏北北穿着宽大的睡袍，优美的曲线在棉质薄衫中若影若现，他喉结滑动，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他也恰逢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想让客房主管帮忙准备点夜点，正巧另外客舱的宾客出了点状况，等待的同时却等来了苏北北的电话。
“需要给你放在桌上吗？”
她点点头，没想到顾溥程竟然是这艘邮轮的客舱服务啊！
打量着顾溥程颀长的背影，苏北北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他肩宽腰窄，身型比例恰到好处，人侧身站在那里，连灯光都有了依靠，在墙壁上映出他高挑的身形。
屋内光线昏黄，将让顾溥程本就分明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苏北北在原地杵了一会儿，红唇微启：“没有酒吗？”
顾溥程好看地蹙了一下眉，回应说：“这么晚还要喝酒？”
“我睡不着。”苏北北如实说：“刚才做噩梦了。”
本想拒绝她，却好像被她讨好似的笑容蛊惑，顺势从餐车上拿出原本为自己准备的红酒。
“格鲁吉亚的红酒。”顾溥程沉声道：“小众，但口味不差。”
“真是服务周到！”苏北北已经彻底将他当作了客舱服务员，“你在邮轮上工作？”
顾溥程迟疑几秒，点头说：“是的。”
红色的液体滚过精致的高脚杯，充满诱惑的颜色带着浓郁的果香，将气氛敲到好处地点燃。
苏北北有些心猿意马，想了一会儿说：“要不……一起喝一杯？”
顾溥程倒酒的手不禁一颤，他抬眸看向苏北北容貌精致的小脸，语调不疾不徐：“深夜邀男人喝酒，不觉得很危险吗？”
苏北北眯眼笑笑，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摇晃杯中的红酒，似乎她的心也像这红酒一般晃动。
她表面故作淡定，微微向后倾身，一只手抬着红酒，一只手杵着沙发，姿势随意而妖娆，墨黑的长发顺着她优美的曲线垂下，湿漉漉的眸底带着一丝挑衅。
顾溥程喉结上下滚动，他垂在两侧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墨色的眼眸是会让无数少女坠入的汪洋深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诱惑。
墙上挂着的时钟滴滴答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溥程眼底微光一掠，沉声问：“你为什么……总是在招惹我？”
苏北北抿了抿唇，如实说：“我喜欢你，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