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最好别掺和
雅间桌上的茶添了一盏又一盏，在店小二第四次换上新茶时，穆子宣的小厮终于回来。
穆子宣搁下茶杯，询问：“如何？”
小厮答：“回殿下，属下已问清楚，陈公子当初中的毒叫‘墟雾’，确实会在人体内留下散不去的味道。”
“加之那时为了救回陈公子，用了不少虎狼药材，如此一来，陈公子便落下了如今的隐疾。”
墟雾这毒萧瑾岚听说过，没那么致命，但很麻烦，与许多药材都相克，染上了便不容易完全祛除。
想来陈运体内至今还残留着毒素，加上这些年不断用药，体味自是越来越重。
萧瑾岚心里有了个大概，问道：“可曾知晓陈公子当年都用了些什么药？”
这是她没在陈夫人那里得到的答案，因为儿子性命垂危，陈夫人身为人母，没心思去关心药材。
但穆子宣的小厮心细，特地问过，并且让御医写了下来。
又因着那时是皇帝让御医去医治陈运，御医不敢怠慢，每一样药材的用量等有记录，分外详尽。
萧瑾岚粗略扫一遍，嘴角划过笑意，赞了句：“不愧是殿下的人，办事就是妥帖。”
穆子宣一听这话，便知这份药物名录有用，却仍问道：“有了这个，能增加三小姐的把握吗？”
对方这样帮助自己，萧瑾岚也不拿乔，坦率地道：“若无其他意外，我有八成把握能治好陈公子。”
穆子宣面露惊喜，眸底却看不出情绪，扯唇道：“那就劳烦三小姐多多费心了，若陈公子痊愈，我定重谢三小姐。”
“说金银俗物肤浅，这样吧，我答应三小姐一件事，届时只要三小姐开口，我一定为三小姐办妥。”
萧瑾岚惊讶于他对陈运的上心，转念一想也无可厚非——救命恩人嘛，多些关切乃人之常情。
不过，说到救治条件，她并无任何想法。
萧瑾岚婉拒：“殿下有心了，但我舔脸自称一句医者，为病患治疗天经地义，不敢劳动殿下许诺答谢。”
穆子宣眸中闪过意外，对她的认知再次刷新。
若是旁的女子，听他这样说，迫不及待就想好要什么了，她却泰然自若，压根不想沾边，难得。
弄清楚病因，萧瑾岚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为陈运重新制定诊治方案。
结合单子上曾用过的药来看，先前那个方子得根据陈运的情况做出调整，她得再去趟陈家。
萧瑾岚辞别穆子宣，琢磨着是回府取针包再去陈家还是直接去。
红袖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此时过去，只怕得入夜才能回来，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人言可畏。”
“而且，陈公子这会儿定然已经用了今日的药，换方子的事大可等到明日再说。”
萧瑾岚抬头看了眼西沉的太阳，点头：“说得也对，那回府吧。”
她差人去了陈府，告知陈夫人和陈运，明日一早别用药，等她去看过再说。
马车朝着太师府回，路上停下买了些零嘴，到府时暮色将至。
萧瑾岚扶着红袖的手下来，一抬眼，却见府门前停着一辆眼熟的马车。
萧瑾岚眼底微亮，问看门的小厮：“燕世子来府了？”
小厮答：“是的，说是得了些好茶，特地拿来孝敬老太师，顺便收一收忘在府里的东西。”
忘在府里的东西？
萧瑾岚疑惑顿起。
她没记错的话，燕桓在太师府寄住的这些年，从未购置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搬去质子别院时，他的行李少得离谱。
什么重要之物，竟值得燕桓特地跑一趟？
抱着这样的疑惑，萧瑾岚抬脚进门，恰好遇见老太师跟前伺候的一名下人，她拦下人问道：“听说燕世子过来了，还是同往常一样与祖父品茗下棋么？”
下人说茶喝完了，棋也下完了，燕世子此刻在以前住的院子里。
萧瑾岚心下了然，转身从买来的零嘴里挑了两样，拎着去了燕桓从前的院子。
院里有颗枝繁叶茂的树，萧瑾岚到时，燕桓负手站在树下，微抬头望着一根粗壮的树枝，面色沉静，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什么。
金乌早已沉入山头，只留几片锦缎似的霞光缀在天边，将暗未暗的暮色浸染其中，交织出缱绻的光影。
那光影被叶片切得细碎，零零散散地落在燕桓周身，让他也像披了一层霞光。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燕桓转身，绯色的光从他眼睫垂落，有种别样的温情。
萧瑾岚往过走了两步，浅笑着唤他：“燕桓哥哥。”
燕桓喉结滚动一下，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嗯。”
萧瑾岚歪脑袋往屋里看了看，问他：“下人说你来拿东西，收拾好了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燕桓“嗯”了声，反问她：“看三小姐的样子，刚从外头回来？”
萧瑾岚坦然回答：“嗯，和四皇子聊了些事。”
燕桓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他其实是收到云影的消息才过来的，知晓她外出是与四皇子会面，并且是四皇子亲自上门邀请的她。
她亲口说过，四皇子很优秀，而她对优秀的人另眼相待，莫非……
“燕桓哥哥，”想法还未成型，萧瑾岚的声音打算思绪，“路上买的，吃吗？”
燕桓回神，只见她举着油纸包，里头是散发着香甜气味的云片糕。
这是她喜欢吃的。
燕桓揪了一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味道还不错。
他咽了下去，接着话茬问：“聊了些什么？”
萧瑾岚道：“和陈公子的病有关，四皇子告知我病因，方便我为陈公子治病。”
她为陈运治病的事，燕桓自也清楚，她的话证明她与四皇子约见的目的再单纯不过。
燕桓本该高兴，却又有些担忧，怕她因此卷入朝堂斗争。
想了想，他提醒道：“陈公子父亲的官职虽不高，但他外祖是手握兵权的将军，有实权的朝臣，皇子们都想拉拢。”
“四皇子是皇后嫡出，本就比其他皇子惹人注意，三小姐和他交流陈公子的病情，若被有心人揣度，怕不会是好的猜测。”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意在告诉萧瑾岚，陈府和四皇子都是危险所在，她若想安稳度日，最好别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