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洛白夜想了想说,“新老师。”
有了身份卡的帮助,隔天洛白夜就出现在了教会学校中。
原本看着严肃又凶神恶煞的修女变得格外温和,笑意盈盈的介绍着旁边也穿着教会黑白服装的少年。
他长发柔顺,五官精致,面容沉静,单侧耳垂上戴着一枚蓝钻耳夹,教会那毫无色彩的黑白衣服将他裹的严严实实,平白多了几分不容侵犯的清冷感。
“孩子们,这是新来的Luo教士。”修女笑吟吟的做了简短的介绍,又示意洛白夜可以开始授课了,她离开了这间教室。
头天晚上洛白夜连夜补了这个世界的背景和历史,这里的文化教育和之前不太一样,和之前的国家也不是同一个,知识体系也完全不同。
但底层逻辑总是一样的。
这里的学生学习拉丁文、神学、哲学和七艺,且大部分能来教会学校的都是男学生,只有少数贵族女性能在修女院或家庭教师的指导下学习。
这么看来这个边陲小镇的教育还算不错,因为洛白夜也看到了零星的女孩,只不过她们在单独的教室。
洛白夜选择了教授神学——这和他理解的不太一样,但很有意思。
学科枯燥,但学生们这堂课的精神却高度集中,因为新教士太过温和美丽,声音也格外好听。
好像年龄也和他们差不多吧?
为什么会留着和女孩一样的长发?
在教士转身时,他们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却没有胆量做些什么,毕竟洛白夜是教士,他们只是学生。
只有坐在角落的李竟遥内心五味杂陈。
竟然真的是新来的教士...?
那他昨天那么冒犯,会不会被记仇?他可不想再因为什么小事再被叫家长。
不过教士看着脾气很好,如果他主动承认错误的话会不会被原谅?
他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堂课,下课时,抓着书本就追上去,想要借询问问题的方式喊住洛白夜。
“Luo阁下,请留步。”
洛白夜扭头,转身站定。
顶着其他学生的目光,李竟遥急急穿过人群,却没想到被人恶意的伸腿绊了一脚。
他没注意,立刻失去了平衡,然后狼狈跪倒在洛白夜面前。
周围传来夹杂恶意的哄笑声。
李竟遥后槽牙咬的死紧,他的手撑在粗糙冷硬的地面,手指缓慢收紧。
指尖缓慢渗出血来。
那些人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出现在他视野中。
那只手比他的大不了多少,掌心向上,纤长又骨节分明,漂亮的像是教堂中那用白色大理石雕刻出的雕塑。
“还好吗?”
李竟遥听了一节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语调平缓,并没有夹带多少关心或者怜悯。
这很好,李竟遥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是要面子的,才不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于是他低声说着没关系,没有搭上那只手,自己低头爬起来,然后随便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
洛白夜收回手,似乎正在等他开口。
“Luo阁下,我有...不明白的地方想要问您。”李竟遥终于说出了目的。
不明白?
洛白夜诧异。
他之前就是一直在照着书念,又不是那种需要举一反三的数学题,这东西听了一遍不就是自然记住了么?
要问什么意思,他这个神也不懂。
因为他们又不是一个体系的。
但看着李竟遥的眼睛,洛白夜大概明白了他真正想要说的并不是关于“不懂的问题”,而是其他事。
洛白夜点头:“那跟我来吧。”
李竟遥有部分东方血统,五官兼具了东方的温润和西方的立体深邃,是洛白夜会喜欢的样貌。
于是李竟遥理所应当的得到了面前这位新教士的好脸色。
把他带到自己在学校的住处,不大的房间中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和一个立在墙边的破旧衣柜。洛白夜进去后顺手带上了那吱呀作响的破门,然后指了指那把椅子说:“坐吧。什么事?”
李竟遥可不敢坐。
他在门口的地方站了会儿,终于深呼吸喊了洛白夜的名字。
“洛白夜阁下,对不起。”
少年九十度鞠躬,诚恳的道歉。
洛白夜:?
“昨天多有冒犯,能不能...不要叫家长?”李竟遥仍旧维持着鞠躬的动作。
昨天?
洛白夜想了想。
昨天发生了什么需要李竟遥这么正式诚恳道歉的事吗?
洛白夜在脑内快速过了一遍两人昨天的初遇,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道歉?”
李竟遥额头上冷汗都要出来了,还以为是面前人故意刁难。
但他不知道,洛白夜是真的一头雾水。
好半天才搞明白,洛白夜感觉真是头疼,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李竟遥,走出他这小破地界的时候,洛白夜明显看见李竟遥脚步轻快了些。
...臭小鬼。
不过鉴于李竟遥的东方面孔以及他是洛白夜进了这个世界第一个遇到的人,他难免对李竟遥多关注了几分。
自然也就发现了总会有孩子用开玩笑的壳子包裹着恶劣,试图将李竟遥往绝路上逼。
孩子的恶意总是最纯粹的。
“哦不用管,那是个小恶魔。”路过的修女和洛白夜说道,语气中难掩厌恶,“还有他那个金色头发的蠢货母亲,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一个黑头发的恶魔——哦,我的上帝,这也太罪恶了。”
洛白夜得目光从那边“打闹”的孩子身上收回,看向了旁边的修女。
“抱歉,我想知道lee做了什么坏事吗?”
“坏事?哦天呐,这可数不清,他上次差点把尤安溺死,他生下来就是个错误。”修女絮絮叨叨着说,很快她又发出惊叫。
“天哪!快松开他!你这个恶魔!!”
李竟遥的手迅速松开,仔细看去,他的手还在颤抖。
在小广场上玩耍的孩子都看过来,被修女凶神恶煞的都赶走了,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哦,我可怜的孩子,这是第二次了吧。”修女爱怜的拍了拍尤安的背,扭头看向李竟遥的时候,像是变脸一样又带上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这次我可不会再心软,我一定要让院长把你这个坏孩子开除——现在我就要去见你那蠢货母亲,让她看看,她养了一个什么样子的恶魔。”
“你就应该被挂在绞刑架上,哦,当然,她也一样。”
“那恶心的、肮脏的黄色头发...”
李竟遥的双手握拳,指甲陷入肉里,血从指缝中流出。
“安修女。”洛白夜突然打断了修女絮絮叨叨的话。
安修女狰狞的表情好歹收敛了一些,她努力恢复平和的声线:“怎么了?”
“我送lee回家,顺便见一下他的母亲,您安抚一下尤安。”洛白夜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李竟遥的肩膀,没等安回答,他带着李竟遥转身离开。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这个时间小镇上的人都已经结束工作回家了,洛白夜这人的身份已经深入人心,居民们都默认他早早就来到了小镇,是身份尊贵的教士阁下。
于是他们都对洛白夜笑脸相迎。
但一看到洛白夜旁边的少年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又变了。
属于是出国了也能看正宗的川剧变脸。
可惜洛白夜这时候还没接触到这种民俗,没能好好欣赏。
“Luo阁下。”李竟遥突然站住了脚步,“我向上帝发誓,我没有...”
洛白夜笑了一下。
“为什么向上帝发誓?在你经受苦难的时候,上帝可没有帮你。”
这句话他说的声音很轻,但凡让第三人听到,说不定洛白夜就会因为这句话被送上绞刑架。
李竟遥惊疑不定的看向他。
后者却一脸平静,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衣服,摆正了脖颈上的十字架吊坠。
“你母亲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