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夜皱眉盯着那碎片足有一分钟,久到叶苍术都凑过来以为这碎片上有定身术之类的东西。
等洛白夜终于动了时,第一反应却是屈指一弹,将这碎片重新弹入了那裂缝中,甚至还让它嵌的更深了几分。
叶苍术一愣:“老大,你这是干什么?”
“鬼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炸成碎片了,裂成一百片说明这东西就不是让玩家去正儿八经收集获得的。”洛白夜揉了一把脸,“时间不能花在这上面。沈蓝桉他们那边怎么样?”
之前洛白夜就感觉白祁态度怪怪的,但他不信白祁真的要在最后一场游戏里玩真心实意相亲相爱的把戏,便干脆试探了一番。
那捉迷藏游戏只是说被抓到后一定失去候选人资格,不确定会不会死,就算这样白祁竟然也优先保证洛白夜的安全。
像是比起其他人的命,他更关心洛白夜有没有这个候选人身份。
他想让我成为主祭人。洛白夜心想。
为什么?
游戏主线是完成神祭,如果是完成神祭的队伍才能获胜,那白祁这真的是要把胜利拱手让出来?
虽说之前的选拔赛,[暗度]是靠白祁的运气一路轮空过来的,但没道理他们也要放弃最终奖励。
进入这个游戏的都有自己想要实现的执念。
没错,执念。
那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美好的愿望了,因为这个愿望浸染了无数挣扎与绝望,无数血液和死亡堆积在它身下,才最终把它高高的举起来,落入神的视野。
犹如人类看到一只踩在高高的蚂蚁尸体堆上举着歪扭的写着人类语言纸条的蚂蚁,他也会好奇的停下来,愿意分一点目光给这只特别的闯入他视线的蚂蚁。
然后实现一些这只蚂蚁看来远不可能却对人类来说轻而易举的愿望。
而在这里,玩家便是那努力的“蚂蚁”。
挑战赛是他们唯一能求神的机会。
“和老大你猜的不错,白祁保了沈哥。”叶苍术嘿嘿一笑,“他用旁边的苗姐和沈哥换了位置,苗姐和祭司碰面了。”
“现在...她进支线剧情了。”
洛白夜点头。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既然[暗度]全员能一起进剧情,甚至白祁还说出了“剧情身份卡是延续的”这种线索,说明所有人都会进入剧情走一遭。
只是需要触发。
叶苍术收起游戏面板,忍不住问:“老大,你不怕真的是被找到就死?”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很小。”洛白夜说,“系统一般都会点明死亡条件,毕竟这只是个小游戏,在这个规则上面坑玩家不至于,除非它不想有人通关。”
“不过,如果真的这么点儿背...”他沉吟几秒,一摊手,“算是正常的试错范围。”
他倚靠在神殿前面的柱子上,将身体重心靠过去,略微放松了几分。
“送苗苗进去也是我考虑过后的。”他抬手,一只蝴蝶凭空出现,落在他指尖上。
仔细看去,那蝴蝶还咬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条挣扎的虫子。
“从之前看来,剧情和现在是隔离的,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没办法联系剧情里面的苗苗,也没办法在她身上使用任何技能,这就保证了...她不会被陆川柏的诅咒影响。”
接过阴阳蝶咬着的蛊虫,那软趴趴的多足虫子在洛白夜的手心一拱一拱的行走,手心敏感的皮肤感觉到一阵恶心的柔软粘腻感。
“但我可以影响陆川柏。”洛白夜唇角提了起来。
手里那是苗藏月之前交给洛白夜的母蛊。
——[迷心]。
*
“草。”白祁骂了一句。
他顺手抹掉下巴上的血迹,一张脸苍白的吓人,几秒后却又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真好啊。”他没头没脑的感叹了一句。
此时捉迷藏的躲藏倒计时结束,距离下一场开始只有一分钟时间。
这一分钟已经足够他们回到神社中,而只要他们进入神社范围,这个所谓的捉迷藏游戏就会停止。
因为这个游戏只是为了把他们往回赶而已。
果然,在他们踏入神社范围后,那催命一样的倒计时结束了。
神社里面安静的过分,连风声都听不到,树木草叶精致,唯一的动静就是他们走路发出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声响。
陆川柏三两步追上去:“副队,我们要去收集神器吗?”
青年像是消耗颇多,此时压低的声音中夹杂着掩盖不住的喘息,他僵硬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感觉有些发晕。
白祁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还是陆川柏第一次直视他们副队的眼睛。
在没进[暗度]时,外面人都快把白祁传成了妖怪,要么就是说他眼睛有病,不至于是瞎子,但估计不能见光,谁知道是什么奇怪的debuff。
这种猜测在游戏论坛中还盖了一个高楼,全都是猜白祁眼睛的事。人的好奇心真的很重,有时候全靠这点八卦支撑了。
陆川柏八卦心不算重,但第一次见白祁时也没忍住往他墨镜上瞟。
之后正式进了[暗度],私下里也偷摸问过,但竟然[暗度]的主队队员都不清楚。
他最后还是没敢八卦到祝鹤行那。
祝鹤行温柔好说话,但最守规则,也从不会参与这种八卦,整个人正的发邪。
而且队长太照顾副队了,感觉像养孩子似的。
此时那双毫无遮挡的,被微弱光线照亮的紫色瞳孔就这么直直落在他视线中,陆川柏感觉自己大脑像是一团被搅匀的浆糊。
好像白祁笑了一下,他看见那双眼睛弯了弯。
“对啊,要去收集的,我们现在这不是已经有了一个了嘛。”他掏出之前那个玉挂坠在陆川柏面前晃了晃,“剩下的我也已经知道在哪儿了,不会比[dawn]的速度慢的。”
他看着陆川柏一直盯着那枚玉挂坠,干脆抖了抖红绳,把挂坠戴到了陆川柏的脖子上。
“那这个你保管吧。”白祁笑了一下,又拍了拍陆川柏的肩膀。
陆川柏感觉被白祁拍过的那半边肩膀有些发烫,也可能是他的错觉,因为滚烫之下还有另外一种极端的寒冷。
如同一条看不见的蛇缠绕上了他的皮肤,令他感到冰冷、窒息以及难以忽视的毛骨悚然。
一瞬间,像是有桶冰水兜头浇下,陆川柏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疼痛争先恐后的挤压着感官,他伸出的手腕正被纪冬凌紧攥着,看样子刚才他想要去抓白祁的肩膀。
少女眉眼冷厉,并没有因为陆川柏是她队友就放水。
[暗度]第一条队内规则就是优先保护白祁,无论任何情况下。
“清醒了吗?”时雁回问道。
她知道此时她的技能对陆川柏无用,还不如省点力气为之后做准备,于是只是挡在了白祁面前,同样警惕的看向陆川柏。
提防他突然冲上来给白祁一下子。
陆川柏剧烈喘息几声:“...不行,这个蛊的debuff时间还有至少一个小时。”
“我不确定这一个小时内会不会再受影响,诅咒被副本剧情隔断,我没办法影响苗——”
他声音戛然而止。
既然他没办法影响苗藏月,那在副本中的苗藏月自然也没办法影响他。
但和诅咒不同的是,苗藏月的蛊不一定必须由她本人来控制,她完全可以将母蛊进行转交。
所以在蛊存在的这期间,洛白夜就有可能通过蛊虫影响他的一举一动。
就像刚才一样,让他说出原本不想说的话,做出一些额外的举动。
冷汗在他额角渗出,他一咬牙,面上表情有些烦躁。
“好了冬凌,松手。”白祁拍了拍纪冬凌的手腕。
“一个debuff而已,况且我已经和洛队说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他看着像是丝毫不介意信息泄露,甚至还毫不避讳得说起了他推测的神器下落。
“其中那个‘面’应该就是祭司的面具吧?”
“但是除了之前在捉迷藏里见过祭司的身影外,进入神社后不确定她是不是回来了。”一直没说话的祝鹤行说道,“况且,之前祭司说的那个什么神社内绝对安全的规则还记得吧?”
其他人点头。
“我认为这个‘内’和‘外’是以祭司在哪儿为界定的。”祝鹤行缓慢说道。
从刚才进入神社后他就一直在观察四周,此时夜色浓重,按理说早应该到了日出的时候,天边却丝毫没有泛白发亮。
反而是周围的寂静被打破,从远处传来了沙沙的细微声音。
“祭司如果不在神社中的话,这里就不再安全了。”祝鹤行说道。
他们在剧情里见过那些怪物,知道那全部都是死去的镇民。
“...你们忘了,这里不能算是‘真正’的神社。”白祁手中又出现了星盘:“整个神社现在坐南朝北,这里一切全部倒过来了。”
“祭司就算在神社,她也不在这个颠倒过来的神社。”
其他人表情都变了。
祝鹤行表情凝重是因为看到白祁又要用星盘开始占卜,他走过去伸手扯住白祁的手腕,强迫他停下来。
“你不要命了?”祝鹤行压低声音。
两人对视了几秒。
祝鹤行比白祁要高,他板起脸来时看着气势冰冷刺人,任谁都会避其锋芒。
但白祁只是轻轻挑眉。
“我的命要不要不是我说了算的,队长。”他另一只手缓慢又坚定的拂开祝鹤行的手,“我不会死,你知道我不会死。”
“因为与‘死’相对的是‘活’,我也永远不会活。”他一字一顿说道。
白祁退后一步,他的队友都看向他,却什么都没说。
下一秒,白祁手中星盘光芒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