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仙坐在床上,重新穿上素色单衣,对帮她上药的青鹭道谢。
青鹭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道:
“小姐早些休息,明早我再来帮你上药。”
“只是之后洗浴时,还请小姐唤我来帮你,洗浴后上药,那些淤青也会消化得更快些。”
夜梦仙起身下床,相送时开口道:“好的,麻烦青鹭了,也麻烦你帮我保密。”
“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青鹭也无需跟我客气的。”
青鹭微微颔首,提着食盒,开门而出。
屋外的庭院中,仿佛被一层银纱所覆盖,遍地银霜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梦幻般的世界。点点雪花如同翩翩起舞的精灵,轻盈地飘落下来,给这宁静的庭院增添了几分诗意。
赤鸢一袭黑衣,持剑站在一旁。
青鹭一袭青衣,宛如不觉寒冷地踏入雪景中。
慕容轩一袭白衣,身姿如鹤青松,静静地立在园中,漫天的雪花在靠近他周身便自行融化;白月站在他的身前,低头吃着慕容轩手上的蓝露果。
慕容轩侧首,看了眼依旧烛火跃动的房屋:
“如何?”
青鹭上前几步,在慕容轩身旁再定后才开口道:
“小姐并无内伤,外伤也基本被治愈过,她身上的紫黑淤青,应是长时间束身且有过剧烈活动所致;皮肤上的红疹、黑斑、眼底青黑、淡黄色块,以及发丝上的毛躁应都是易容后没有有效清理所致,从程度上推断,应该是最近七八天持续易容所留;小姐的布袋材质和制式风格属于日不落草原上的侉讫部落,其中装有不知名卵状的项链是侉讫圣物才有的精灵结;其中的七根琴弦有奇异的能量波动,应是异人器具;此外,毒药、毒针、匕首应该是防身所需;最后还有一张纸,纸上有不知名的符号,但这张纸的质感与天工火器一致,应也是初代天工系列图纸之一。”
“综上,小姐应身处在一个极不稳定和动荡的环境中,伴随着高强度的战斗和生死危机,甚至还遭遇过数次极重的致命伤势。”
青鹭说完,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犹豫和不忍。
如她这样行走刀尖的暗面之人,在见到夜梦仙身上的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后都有些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都遭遇了些什么才能够活着站在这里。
慕容轩缓缓闭上了眼,良久良久后才侧头看向安静在旁的赤鸢。
青鹭刚才的话,赤鸢听不到,但从唇语上却也知晓了部分。
“仙仙不忍夜相等人担心,但隐瞒只会适得其反,如今安定了,便也无需遮掩。”
“只是,你在她面前,当知晓该如何面对。”
对于慕容轩的话,赤鸢没有多言,而是低头抱拳,神色坚毅,眼中确是化不开的忧色。
慕容轩看着面前的白月:“下去吧,一切如旧。”
青鹭后退一步,与赤鸢同时抱拳一礼,两人同时闪身没了踪影。
鹅毛般的雪花缓缓地飘落,宛如天女散花一般。
这一次,雪花没有如之前般在靠近少年后便消失无踪,而是轻轻地洒落在他的肩头、发丝上,任由雪中的寒意融入自身。
白月疑惑地吃完了少年人手中最后一颗蓝露果,似有所觉走出了这个院落。
不大不小的院落中,独留白衣少年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仿佛他就是这冰天雪地中的一部分。
吱呀一声——
房门打开,小姑娘探头而出。
夜梦仙拢了拢身上的绒裘,走出了温暖如春的屋子,走过屋檐。
在她即将步入庭院,进入雪中时,一声叹息。
“睡不着?”
慕容轩温润和煦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强硬止步的语气响起。
夜梦仙闻声,停下了脚步,她站在屋檐下,仿佛与院中风雪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少女裹了裹绒裘,往绒裘缩了缩脖子,软糯又慵懒地开口道:
“我觉得屋外有人,除了赤鸢,还有殿下和青鹭,你们在屋外站了一会儿......我不了解青鹭,记忆碎片中关于青衣卫的内容很少,虽然她看起来严肃又一丝不苟,应该是一诺千金的人,但身为青衣首席,效忠之人定然只有殿下,我觉得她应该不会站在我这边的。”
慕容轩转身,目光与夜梦仙交汇。
四目相对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周围的雪花也不再飘落,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夜梦仙笑了笑,柔弱中透着强硬道:
“殿下可要跟赤鸢打好商量,别让他那么快跟爹爹告密,不然我怕爹爹分心。”
慕容轩提步上前,身上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而逐渐融化:
“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说话不冷吗?”
夜梦仙看着走向自己的少年,眸色渐深,她伸出手;
慕容轩牵起她的手,将自家姑娘拥入怀中。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雪中,相互依偎,任由雪花在身边飘落,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
夜梦仙阖眼,依偎在他的胸前。
她确实睡不着,许是突然回来,精神状态还有些没有调整过来,独自在床上时,她想了很多。
灵觉变强后,她有些分不清那些感觉是因体质导致的五感敏锐,还是其他莫名的能力作用,总之,她知道屋外有很多人,但因有熟悉的人,所以她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可依旧无法无视这种感觉。
“殿下。”
“叫我名字。”
“......”
“仙仙不是有求于我吗?作为交换,在没有旁人时,你得叫我名字。”
“......”
夜梦仙其实很想唤他名字的,但是她不能总唤他名字的,他们之间的有些距离,不能那么亲近的。
可想归想,夜梦仙还是老老实实上前一步,抬手环住慕容轩腰,紧紧地抱着他。
贪婪地埋首在他怀中,呼吸着令她安心的气息。
“阿轩。”
“恩。”
“阿轩~”
“恩。”
夜梦仙轻笑,忍不住仰头看他:
“这样可不行,我还要助父亲辞官离京的。”
慕容轩下颚靠着少女的头顶,慵懒地垂下眼睑:
“我知道。”
夜梦仙握紧他后背的衣裳,有些生气地埋怨:
“既然知道,阿轩就不要总是引诱我堕落。”
慕容轩长恩一声,意味不明,但听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夜梦仙轻哼,松开环住他腰上的手:
“好了,我累了,想要睡觉了。”
慕容轩俯首在她脖颈间蹭了蹭,就像懒散晒太阳的猫咪:“好,我陪仙仙吧。”
夜梦仙哼哼两声,倒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只可惜,美少年陪睡觉这件事情跟夜梦仙想象得不太一样,跟之前数次同床共枕也不一样。
“仙仙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呢?”
慕容轩坐在床沿边,看着裹成粽子的自家姑娘,有些好笑地打趣道:“莫非仙仙有别的想法?”
夜梦仙也不知是羞恼,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作祟,反正就是心里不爽地瞪了某人一眼后,拉过被褥,侧身不理他了。
许是药膳的效果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也可能是因为慕容轩就安静地坐床边陪她的缘故,总之,夜梦仙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完全陷入了沉睡之中。
仿佛之前的所有疲惫和不安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释放了出来,她的身体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轻盈地沉浸在这片宁静的睡眠之中。
这种安心的睡眠对于此前身在日不落草原的夜梦仙来说,已经是许久未曾体验过的了。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深沉,每一次的吸气和呼气都像是在与这个世界进行着一场温柔的对话;紧闭的双眼也没有丝毫的颤动,预示着她正沉浸在甜美梦乡之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慕容轩抬手,屋中仅剩的烛火被无形之力所涅灭。
床头的桌上放着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丝团,慕容轩起身提步,目光逐一扫过青鹭口中的那些物件,视线最终定格在了那张疑似初代天工图纸的纸张上。
那被青鹭说是有奇怪符号的纸张上,正有着一段话:
天工魔药:
尊敬的神眷者,您是否愿意成为神选者之天使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