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星图上标记的敌军零散舰群,轻笑一声。
“再者,不过是对付被咱们挪移截断的零星战舰,区区小事,何须用牛刀?”
羊祜的话音刚落,顾邵紧跟着起身附和,语气带着几分年轻气盛的锐气。
“叔子说的不错,杀鸡何须牛刀?”
“诸位老将军作战经验丰富,像挡住敌军主力舰队的重任,也只有你们能够胜任!”
“至于清理那些漏网之鱼的任务,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小年轻练练手吧!”
听到这话,甘宁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郁闷。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再争辩,悻悻地坐回了椅子上。
说到底,他也不愿与这些后生晚辈过多争执,更何况,羊祜和顾邵的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甘宁悻悻落座,心里跟明镜似的。
一来,自己半截身子都埋进沙场的人了,跟两个毛头小子争功,传出去难免落个倚老卖老的话柄,实在丢不起那人;
再者,这两人的背景,哪一个是好惹的?
羊祜是蔡夫人的亲外甥,陛下素来对他青睐有加,平日里召见的次数都比旁人多;
顾邵更不必说,乃是随军军师顾雍的长子,父子二人同朝为臣,在军中的根基深厚得很。
更重要的是,甘宁粗中有细,隐约能察觉到一丝端倪。
陛下把周瑜、顾雍这等肱骨之臣调拨给二皇子,如今又默许这些青年才俊围在段锐身边。
这分明是在为二皇子铺路,有意培养属于他的亲信班底。自己一把年纪,犯不着在这种时候去触霉头。
看着甘宁耷拉着脑袋,一脸郁闷地瘫在座椅上,段锐先是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即收敛神色,抬手压了压会议桌旁的议论声。
指挥舱内的灯光映着他年轻却沉稳的面庞,他朗声道。
“诸位,正如叔子和孝则所言,这场大战,重中之重是依托加索星域q区的星云屏障,死死挡住敌军主力舰队!”
“只要主力不破,敌军便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老少将领,语气里满是笃定。
“至于那些被我们用空间挪移截断的零散战舰,翻不起什么大浪,正好让叔子他们这些年轻人去练练手!”
“大唐的江山,终究是要交到后辈手里的,是时候给他们一些历练的机会了!”
此言一出,指挥舱内顿时静了下来。
周瑜捋着胡须颔首,顾雍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眼见段锐一锤定音,众人便不再有异议,纷纷起身抱拳,沉声领命。
“谨遵殿下号令!”
议事殿内烛火摇曳,明黄的光晕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紧绷的战意。
段锐指尖轻叩着案几,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殿内众人。
那道视线掠过诸将或凝重或激昂的脸庞,最终稳稳落定在席位正中的周瑜身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拢,撑着案沿缓缓起身,玄色袍角擦过地面,带出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旋即,段锐身形微躬,拱手的动作沉稳而郑重,眉宇间褪去了平日里的几分锐利,只剩下全然的诚恳。
“还请都督,为孤挡住神族主力舰队!”
席位上的周瑜闻言,瞳孔骤然一缩,握着玉圭的手微微一顿,显然是没料到这位二皇子会将如此重任托付于己。
他不及细想,慌忙起身还礼,锦缎官袍随着动作拂过膝前,语气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请殿下放心,周瑜定然全力以赴!”
待周瑜挺直腰杆,抬眼望向身前这位面容俊朗却眼神笃定的二皇子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汹涌的感慨。
遥想年少轻狂时,他曾自诩文韬武略冠绝大汉,胸中藏着吞吴灭楚的万丈豪情。
可后来辅佐孙氏父子,却在与陛下的数次交锋中屡屡折戟。
自归附大唐以来,他才真正见识到何为卧虎藏龙。
陛下麾下,戏志才奇计百出,贾诩算无遗策,法正锋芒毕露,皆是经天纬地之才。
可这还不是全部。
周瑜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只觉肩头的压力愈发沉重。
姜维、陆逊、邓艾之辈已然崛起,在战场上崭露头角;
就连追随二皇子的周不疑、羊祜,也凭着过人的智谋渐渐露出锋芒。
这大唐的江山,当真是俊杰辈出,令人不敢有半分懈怠。
议事殿内的烛火仍在跳跃,将段锐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明明灭灭。
周瑜望着眼前这位躬身托付重任的二皇子,心头却翻涌起千般思绪
。他曾不止一次暗自思忖,大唐朝堂俊杰如过江之鲫。
文有诸葛、司马运筹帷幄,武有姜维、邓艾驰骋沙场,这般群星璀璨的局面。
待到陛下放权之后,又有何人能如执辔驭马一般,将这群桀骜不驯的千里驹牢牢掌控?
而今看来,他的顾虑竟是多余了。
大唐的后生晚辈早已崭露头角,撑起朝堂半壁江山,就连诸位皇子,也个个身怀王霸之气,绝非池中之物。
不说太子,其沉稳持重的品性、经天纬地的才干,早已得到满朝文武的一致认可;
单是眼前这位二皇子,便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他不仅虚怀若谷,能放下身段礼贤下士,更有一双识珠的慧眼,懂得知人善用,将千斤重担托付给最适合的人。
这般胸襟与气度,放眼整个朝堂,亦是难得。
周瑜心中愈发笃定,躬身的幅度又深了几分,沉声道。
“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说罢,他再次郑重致礼,这才转身,与殿内诸将一同阔步而出。
殿外的夜风裹挟着星际战场特有的凛冽寒意袭来,众人周身灵光一闪,化作道道流光,瞬移回各自的战舰之中。
议事殿内终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段锐一人。
他缓缓直起身,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回靠椅旁,重重地坐了下去,紧绷的脊背骤然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身披战甲、坐镇中军的模样,只觉那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可当他真正坐在这个统帅的位置上,才真切地体会到,这张椅子有多沉,肩上的担子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