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段金还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里，跪在地上的甄姬也只满心感激陛下的安排。
两人都没注意到，段攸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悲伤。
那悲伤像冬日湖面下的碎冰，藏在温和的笑意深处，稍纵即逝。
哪怕段攸把话说得很漂亮，看似在为甄姬和段金释疑，实则每一句话都在宽慰自己。
他比谁都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
神族骨子里的冷漠与高傲，对人类的提防与轻视。
哪怕真的达成联姻，那些神族女子恐怕也只会把与段金的接触当成任务，内心满是排斥与恶心。
就像当初段金看到蜥蜴人时，那种从身体到灵魂的抗拒，如今不过是换了对象而已。
可这些话，段攸一个字也没说。
孩子长大了，总不能一直护在羽翼下。
是该让他亲自去感受一下，这世间并非只有坦途，也该尝尝社会的“毒打”，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段攸伸手将甄姬扶起，又拉过段金，细细提点二人接下来的修炼要诀。
从内力运转的窍诀，到应对突发状况的招式，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叮嘱。
接下来的三天，他几乎推掉了所有朝政，把自己毕生所学、对宇宙的认知，毫无保留地全部讲给儿子听。
哪怕偶尔想起前路的艰险，眼底掠过一丝悲伤，也会立刻掩饰过去，只留下温和的笑容。
这细微的情绪变化，落在段金眼里，却只当成了父亲舍不得自己远行的担忧。
他还特意拍着胸脯，一脸体贴地宽慰段攸和甄姬。
“父皇、母后放心，孩儿此去定不辱命，用不了多久，就把那支联合舰队给您征服回来！”
等到出发那日，段攸亲自带着甄姬与段金来到停泊在城外空港的指挥舰。
远远望去，银白色的舰体如巨鲸般卧在停机坪上，舰身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此时，来自各个世家的子弟早已整齐列队等候在舰旁。
有人满脸兴奋，有人紧张不安，还有人带着几分世家子弟的傲气，神色各异。
段攸扫过众人，轻轻点了点头，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让喧闹的场面安静下来。
他径直走上舰桥，在最上方的主位坐下，又特意示意甄姬和段金，分别坐在自己左右两侧的座位上。
这一举动，无疑是向所有人宣告，九皇子段金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
等到所有人都按位次落座，舰桥内鸦雀无声。
段攸才缓缓开口，声音透过扩音装置传遍每个角落，沉稳而有力。
“朕相信，你们都已经接到征召，知道此行的任务，与神族组建联合舰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年轻的脸庞，语气里满是期许。
“此事，绝非简单的合作，而是我大唐迈向新纪元的开篇！”
“而续写这一篇章的，不是朕，不是朝中的老臣，而是你们，大唐最年轻、最有朝气的一代！”
“大唐从来不该是固守本土的王朝，而是一个敢于开拓、勇于创新的帝国！”
“过去，我们的先祖跨越山河大海，征服了整座蓝星；”
“而今，你们将成为第一批踏出蓝星、迈向宇宙的开拓者！”
“朕不要求你们立刻立下赫赫战功，只希望你们此行能沉下心来。”
“去了解大唐之外的风土人情，去见识宇宙的浩瀚与神奇；”
“更要从神族那里，学会他们先进的星舰技术、宇宙航行知识。”
“等到你们学有所成，便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家乡，用你们的双手建设大唐，让我们的国家变得更加强盛、更加文明！”
“终有一天，大唐会因为你们的努力而彻底改变，会在宇宙中站稳脚跟！“
“到那时，无论是你们的父母、族人，还是朕，都将以你们为荣，为你们骄傲！”
段攸的一番话，像一团烈火扔进了干柴堆，让在场的少年们个个满脸涨红，热血直往头顶冲！
原本他们接到家族命令时，心里都揣着小九九，多半是跟着九皇子去神族当“质子”，走个过场罢了。
哪想过自己竟要背负“开拓宇宙、建设大唐”这么重的责任！
想到这里，少年们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纷纷“噗通”跪倒在地。
脊梁挺得笔直，朝着段攸齐声大吼，声音震得舰桥都微微发颤。
“我等绝不辜负陛下的厚望，定然拼尽全力学习，学成之日必当报效大唐，不负家国！”
看着底下群情激昂的模样，站在角落的几位世家臣子却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他们来之前就猜到，陛下定会给这帮毛头小子灌几句“心灵鸡汤”。
却没料到，陛下竟把“去神族当人质”包装成了“宇宙开拓者”的荣光！
去神族学习先进技术？
呵呵，这话也就只有这帮没经历过世事的热血青年会信。
真要是这么好的美事，轮得到他们这些旁支子弟？
在场的人谁不清楚，无论是陛下本人，还是西凉姜家、关东贾家这些大家族，哪家把嫡长子、继承人塞进了这次任务里？
可就算所有人都看透了这残酷的现实，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揭破。
毕竟陛下的用心摆在这里，与其戳破谎言让少年们陷入绝望，不如留一丝希望给他们。
至少这样，他们在那冰冷陌生的神族舰队里，还能靠着“学成归唐”的念想撑下去，不至于彻底垮掉。
段攸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平身，声音又柔了几分。
“诸位皆是大唐栋梁，不必多礼。”
他又温言安抚了几句，特意让人端来早已备好的烈酒，亲自给每个少年递了一杯壮行酒。
看着他们仰头饮尽，眼底闪着光离去，才转头示意众人去后方舱室等候。
等舰桥里只剩下心腹臣子，段攸脸上的温和瞬间淡去几分，对身旁的周瑜沉声道。
“公瑾，再联系神族准将维雅，就说朕有要事与她商议。”
周瑜立刻点头，指尖在操作面板上飞速敲击。
很快，一道蓝色的全息投影在舰桥中央亮起，屏幕上再次出现那位银发尖耳的精灵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