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瞬息之间。
庭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萧岚曦猛地捂住嘴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几乎不受控制地退后半步。
这、这——
“你看你,把人吓着了不是?”
巴夏从门后探头往这边瞄了一眼,脸上不见半分惊讶之色,又朝萧岚曦所在的方向扫来。
萧岚曦屏住呼吸,连喘气都不敢。
巴夏嘿了一声,又冲着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抱怨道,“你下手倒是干脆利落,可想过我收拾起来多麻烦?”
“那是你的事。”
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低声开口,音色漠然。
巴夏撇撇嘴,“行吧!我等会儿就把这收拾了。”
他也只敢吐槽两句,不敢真的对这位不敬。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这位出动……
巴夏看了眼地上那已经断气的尸身,摇头叹气。
“美色误人啊!”
萧岚曦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脏疯狂跳动,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朝着她看了过来。
尽管隔着窗户,只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萧岚曦还是能感受到那目光之中蕴含的冰冷杀意!
“没有下次。”他冷声警告道。
话音落下,他再未停留,转身离开。
萧岚曦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走的,只觉得眼前影子一闪,人就不见了。
巴夏依着门框,等那人走了,才拍拍手,一边抱怨一边上前,把地上的尸首熟练地拖走,藏到了门口。
地上残留了一摊血迹,面积不大,毕竟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巴夏随手从旁边抓了一把木屑和灰土,随意一洒。
那血迹很快被吸干,碎屑结块。
巴夏一手拿着扫帚和铲子,很快就清理地干干净净。
若非空气中还残存的那一抹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只怕没人会相信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呸!”
巴夏朝着旁边啐了一口,
“这一天天的,真他妈晦气!”
萧岚曦知道他是在骂她。
自从她被送到这里,每日都只能困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除了吃喝正常,简直和囚犯没什么差别!
一开始她还能忍,想着等过了假死的风头,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可她没想到,她在这里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来身边变化。
要不是偶尔那个长随还会过来传话,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被遗忘了。
左思右想,她决定主动一些,争取改变自己的处境。
事情按照她的预想发展,那个长随实在是一个很容易应付的男人。
但就在她以为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今天发生的一切,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不是被遗忘了,她是被抛弃了!
意识到这一点,萧岚曦又是愤怒又是绝望,更多的是深深的不解。
为什么!?
她不明白。
明明他们之前都约定好了……却不想萧成霖突然翻了脸!
庭院里很快空无一人,安静到了极点。
但萧岚曦知道,暗地里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想逃离这里,无疑是痴人说梦!
萧岚曦一时胸口气血翻涌,浑身各处再次传来剧烈的刺痛。
她慌忙退后,扶住一旁的桌角,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跌倒,同时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大口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痛感才渐渐消失。
只是萧岚曦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湿透,唇色也异常苍白。
生死蛊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也不怪她这么着急。
但如今,她太被动了。
萧岚曦紧紧咬着唇,眼底泛起怨怼和不甘。
她如此尽心尽力,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赌,到头来对方居然就这么过河拆桥!?
要是错过这一次的机会,她再想见到水行秋,还不知道要多久!
她能不能撑到那一天都未可知!
萧岚曦心底悔恨万分。
不行!
她深吸口气,神色逐渐变得坚决。
——无论如何,她不能死在这!她一定要出去!
她刚一起身,眼前忽然一黑,接着就失去了意识,朝着地面狠狠栽倒。
砰——!
巴夏也听到了后院传来的这道闷声,皱了皱眉,越发不耐烦起来。
“这破事儿也太多了!”
他说着,用麻袋把尸体装好,扔到了空置的水缸里。
不一会儿,他锁了药铺的门,推着平板车往外走。
来到外面的时候,还遇到了熟人。
“哟,这是打水去啊?”
巴夏露出憨厚的笑容,“是啊!附近的水井都又苦又涩,我去找个甜水井!”
他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就是对这口喝的特别执着,左邻右舍一开始觉得他这人忒麻烦,久了也就习惯了。
打完招呼,双方交错而过。
巴夏就这么推着板车,饶了好几条街,总算来到城南近郊。
相较而言,这里荒凉不少,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只几座快要倒塌的土胚房,以及一口井。
四下无人。
巴夏左右环顾一圈,这才将板车推到了土胚房里,又把那尸首拖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装满水的水缸,推着车回去了。
等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才有人从土胚房上跳了下来。
连舟望着那道几乎已经看不到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眼脚边翻新的泥土,心情复杂。
“……今天出门真是忘看黄历了!”
……
傍晚,定北侯府。
沈延川刚从宫里回来,就看到云成迎了上来。
“主子,连舟回来了。”
沈延川脚步一顿。
“这时候?”
他先前把连舟派了出去,让他好好盯着那边的情况,按说不该这时候回来的。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人呢?”
“他……”云成的表情有些古怪,“一两句说不清楚,他正在书房等您,您亲自去看看吧。”
沈延川微微挑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转身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推开书房房门,沈延川一眼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连舟。
“主子!”连舟立即拱手行礼。
沈延川上下看了他两眼,便瞧见他衣服上蹭了好几处泥点。
“你这是……去哪儿忙了?”
连舟心里苦。
“回主子的话,城南近郊。”
说着,他看了同样静待他说话的云成一眼,一咬牙,豁出去了。
“还挖了个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