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几人面露震撼，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灵魂都被这股无形的伟力撕扯，大脑一片空白，连恐惧都失去了形状。
几人像被钉在琥珀里的虫子，眼睁睁看着历史在自己眼前崩塌重组。
当时间流终于稳定在某个特定的节点。
百年前那个阴雨连绵的傍晚。
明曦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一道幽深的空间裂缝，顿时凭空出现。
空间裂缝出现的瞬间，一股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气息弥漫开来，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虚无感。
空间裂缝的那一头，隐约可见乡间小路，还有影影绰绰的村庄。
向虞看着那道空间裂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苍白冰冷的手，最后目光落在身后那七具沉默的尸体上。
向虞眼中最后一丝茫然彻底褪去，随即郑重地对着明曦，深深一揖。
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向虞转过身，挺直了腰背，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跋涉于千山万水之间，肩负着承诺的赶尸人。
向虞下意识地想要去拿腰里的摄魂铃，突然想起来他已经把摄魂铃送给明曦了。
明曦：“你去吧，他们会跟着你的。”
向虞点点头，带着身后七具尸体，一起踏入空间裂缝之中。
陈墨几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哑然无语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这趟湘西之行，接触到的事情，好像逐渐有点魔幻起来了。
就在向虞带着几具尸体进入空间裂缝的同时，陈墨几人也看到了另一侧的景象。
空间裂缝的另外一侧，是连绵起伏，笼罩在暮色烟雨中的湘西群山。
一条泥泞的山路蜿蜒向下，通向山坳里几户零散的农家。
向虞很快就来到了第一户农家。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满脸风霜的农妇。
向虞微微侧身，对着那具尸体低语了一句什么，轻轻一推。
尸体僵硬地一跳，跨过了那低矮的门槛。
随后倒地不动。
妇人猛地扑上去，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尸体冰冷的手臂，嚎啕大哭起来，哭声穿越了百年的光阴，仿佛身临其境，就在耳边一样。
陈墨几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向虞没有停留，默默转身，带着剩下的尸体，走向下一家。
第二家，是头发花白的老翁，老翁沉默地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被送进门，老泪纵横，对着向虞的背影深深作揖。
第三家，一个年轻妇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看着亡夫的尸身，无声地流泪，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也哇哇大哭起来。
……
向虞履行了自己生前的承诺，将这七具客死异乡的亡魂，一具具送回了他们魂牵梦萦的故乡。
落叶归根。
陈墨死死地盯着眼前所看到的画面，喉咙里像是堵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无尽敬畏和悲凉的叹息：“原来，这就是……湘西赶尸……”
和他们想的猎奇诡秘不同。
赶尸，其实就是一份承诺和责任。
罗一舟也一脸的面色复杂。
而田晓岚早就默默地抽泣起来了。
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向虞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百年的时间，穿透了那道即将闭合的空间裂缝，落在了客店大堂里几人的身上。
最后，向虞隔着虚空，隔着百年的时间，对着客店里见证了他最终归宿的几人，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
与此同时，明曦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那道空间裂缝顿时如同被无形的手，猛地合拢，瞬间消失不见。
扭曲的光痕湮灭。
仿佛刚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从未发生。
明曦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失魂落魄的三人，挑眉道：“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几人反应过来，连忙跟上明曦的脚步，这回他们是真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这哪里是普通民俗老板娘啊。
这该不会是什么神婆吧。
田晓岚：“我早觉得这个老板娘不对劲了……”
罗一舟的腿肚子还在发软，走路都有些打飘，听到田晓岚的话，连忙心有余悸地连连点头，声音带着夸张的敬畏：“何止是不对劲啊！这简直就是神仙啊，大佬好牛！给大佬跪了！我腿软，我现在就想跪一个……”
田晓岚被罗一舟夸张的语气弄得有点无语，偷偷瞥了走在前面的明曦一眼，压低声音不满地纠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走在最前面，紧跟着明曦的陈墨，此刻心里更是翻江倒海。
陈墨踌躇了一下，还是对明曦开口道：“明小姐，之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还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明曦脸色困惑：“之前什么事情，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陈墨：我有以下六点要说。
……
这让他怎么说。
系统立刻兴奋地提醒道：“他们背地里蛐蛐你，还孤立你。他们想要用这种方式逼你妥协，低头。”
系统还嫌不够激烈，又补充道：“最好再认个错。”
巴不得宿主一巴掌把这几个人都扇飞，然后去赚功德，信仰。
跟这几个人浪费时间干什么。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是要用来赚功德和信仰的。
明曦看着陈墨：“哦，我知道了。”
要不是陈墨提醒，她还真没有什么感觉。
什么蛐蛐，她又不痛不痒，不掉一块肉的。
几只蚂蚁蹲在脚边，压根不会在意那几只蚂蚁在说什么。
但是既然陈墨都这么说了，明曦就说道：“我记住你们了。”
陈墨：？？？
什么意思。
陈墨还要再说话，明曦已经自顾自地走了，依旧是之前我行我素，酷酷的样子。
但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之前，他们可以无所谓明曦的态度，觉得她孤僻古怪，不合群，甚至觉得他们耍一点小心机就可以拿捏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
陈墨把明曦的话，告诉给其他几个人，几个人脸色难看，提心吊胆了半天。
但明曦完全不在意他们脸色难不难看，因为他们蛐蛐在背后她的时候，也不会在意她心里难不难受。
走了会，几个人终于久违地看到天亮了。
第一次看到天亮这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