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十年秋·白狼山。
月晕如血,笼罩着白狼山巅的鲜卑祭坛。
宇文莫圭跪在青铜火盆前,用匕首划开掌心。
鲜血滴入火焰的刹那,整座山谷突然响起群狼的哀嚎。
“可汗的魂灵看着我们。”他舔舐着掌心血痕,琥珀右眼映着跳动的火光,“今夜,魏人的血会灌满沽水河。”
山脚下,三千“青甲鬼骑”已集结完毕。
这些精锐骑士的面甲皆铸成痛苦嘶吼的人脸,马鞍两侧挂着装满毒箭的箭囊——箭簇浸泡过腐尸的脓血,中箭者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会浑身溃烂三日方绝。
丑时二刻,卢龙塞的守军突然闻到甜腥味。
“什么味道?”戍卒刚探出头,一支幽蓝的火箭便钉入他的眼眶。箭杆炸开的瞬间,淡紫色的烟雾笼罩城头,守军纷纷抓挠着喉咙倒地——他们的肺正在融化。
宇文莫圭的身影出现在烟雾中,骨朵砸碎城门铁锁。鬼骑如潮水般涌入,见人便砍,却刻意避开要害。
很快,关城内躺满了惨叫的魏军,他们的伤口开始长出诡异的黑色菌丝。
正午的烈日下,杜预做出了最残酷的决定。
“火箭准备。”他亲手点燃第一支箭,“连人带城,烧干净。”
当卢龙塞化作冲天火柱时,宇文莫圭正在山谷另一端冷笑。
他摘下被烤裂的琥珀眼珠,换上一颗新的——这次里面封着一只毒蜘蛛。
“告诉曹爽……”他撕下一名魏军俘虏的脸皮,用血在岩壁上画了个狰狞的鬼面,“下一个,轮到他。”
秋风卷着灰烬飘向南方,其中混着些未被烧尽的黑色菌丝,像无数伸向中原的鬼手。
燃烧的卢龙塞如同一支巨大的火炬,黑烟直冲天际,百里外清晰可见。
杜预的玄甲军被迫后撤三十里,沿途不断有士卒突然栽倒——他们的指甲开始发黑,眼白爬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咯咯响动。
“将军!第三营......全营变异!”副将的声音带着颤抖。
杜预掀开帐帘,只见被铁链捆住的感染士兵正疯狂扭动,皮肤下隐约有黑色丝线游走。
军医刚用银刀划开肿胀的腹部,立刻被喷出的黑血溅瞎双眼。
“断龙岗。”杜预突然抓起地图,“立刻移营至这片花岗岩山地,取山泉煮沸饮用。”他剑尖点向一处峡谷,“在这里......设火葬坑。”
当夜,峡谷中燃起冲天烈焰。
还活着的感染士卒被亲兵含泪推进火坑,惨叫声中夹杂着宇文莫圭的狂笑——那恶魔竟派鬼骑在悬崖上吹奏骨笛,加速尸变过程。
杜预的白袍被热浪灼出破洞,却死死盯着火焰:“传令各郡,见到眼泛蓝光者......立斩。”
沽水北岸,曹爽正面临更可怕的局面。
宇文莫圭亲自率领鬼骑截断了他的退路,那些不死怪物根本不怕刀剑。
魏军的长矛刺穿它们胸膛,黑血喷溅到士兵脸上,半刻钟后就会多一具行尸走肉。
“用......火油。”曹爽的双目布满血丝,突然扯下披风缠住刀柄,心想后世末日小说中类似于丧尸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幽州,难道生化危机来了?
但来不及想这么多,只能迅速做出应对,“敢死队,随我来!”
三百名浑身浸透火油的死士冲向尸群,在即将被撕碎的瞬间,曹爽亲自射出火箭。
烈焰中,人与尸烧成扭曲的雕塑,终于撕开一条血路。
曹爽心中暗道不妙,今日不会就栽了吧?
就在魏军濒临崩溃时,一队白衣人突然出现在山脊。
他们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手中骨铃发出的清响竟让尸群停滞。
为首者掀开面具,露出张布满刺青的老脸——竟是隐居长白的靺鞨大巫!
“宇文氏......亵渎祖灵。”老巫觋的汉话生硬如铁,“此疫,当破。”
他像一具被秋风唤醒的千年古尸,浑身散发着松脂、腐草与兽血混合的巫息。
初秋的薄雾缠绕在他佝偻的躯体上,那件用九十九张桦树皮缝制的神袍随山风簌簌作响——每片树皮内侧都用兽血画满扭曲的符文,晃动时竟发出类似冤魂呜咽的沙沙声。
枯瘦的脖颈挂着七串风干的熊指骨,碰撞声让方圆十里的夜枭集体噤声。
他的面容如同裂开的桦树瘤——左半边脸涂着靺鞨巫族特有的蓝靛图腾,右半边却覆盖着活体苔藓,那些青绿色的菌丝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鼻梁上横贯着三道用金线缝合的旧伤,每当秋雨将至,伤口就会渗出混着碎骨的黑血。
双眼是两潭死水:右眼浑浊如积雨的树洞,瞳孔扩散到几乎看不见;
左眼则嵌着一颗琥珀色的狼眼,在暗处会泛起幽绿的荧光。
没有眉毛,取而代之的是用鱼刺钉入皮下的星象图——那是靺鞨人观测灾祸的历法。
他手持的蛇骨杖正在蜕皮——活生生的乌苏里蝮蛇被巫术封在杖中,每逢初秋就会挣扎着脱换新鳞。
杖头悬挂的人颅骨灯笼里,囚禁着三只未死透的寒蝉,它们用最后的生命力发出断续的哀鸣。
当他在白桦林间跳祈死舞时,神袍下会飞出成群的血蛾——这些以巫觋腐肉为生的妖虫,翅膀上天然长着酷似人脸的纹路。
他的声音像是秋风撕扯树皮:
“宇文氏的孽债……要用人头……来还……”
落叶在距他三尺之处突然悬停,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诅咒定格在凋零的瞬间。
他抛出一把骨粉,随风飘向战场。
凡沾到的行尸纷纷倒地,黑色菌丝从七窍钻出,在月光下枯萎成灰。
黎明时分,宇文莫圭在巢穴里惊醒。
他珍藏的十二颗琥珀眼珠全部爆裂,控尸骨笛自行断成三截。
更可怕的是,胸前用巫术刺青的“宇文刹”图腾......正在渗血。
“不可能......”他疯狂抓挠着皮肤,直到靛青符文全部剥落。
远处山巅,靺鞨巫觋割开手掌,将血滴入青铜鼎:“以祖灵之名——”
宇文莫圭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左眼珠“噗”地炸开,右眼眶里的毒蜘蛛竟活了过来,顺着视神经钻入脑髓......
当鬼骑找到他们的首领时,这个恶魔正用指甲在岩壁上刻满相同的胡文:
“我错了......”
曹爽的金刀插在宇文部祭坛中央,刀下压着那张青铜鬼面,曹爽心道若是没有这位隐士高人相助,魏军多半就全完了,那这样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杜预则站在重建的卢龙塞上,望着北方雪山——那里,幸存的靺鞨巫觋正将宇文氏全族的骨灰撒入冰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