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亭和谢忱两人进来的一瞬间，封锁电波塔的铁门也被丧尸撞得摇摇欲坠。
有一小半丧尸也跟着挤了进来。
谢忱随手把周围几个丧尸的脑浆捏碎。
他嫌恶地甩了甩手。
身上都是血渍。
整个人都像是从血泊中打捞出来似的。
闻曜吸了一口烟，浓白的烟雾笼罩他变幻莫测的神情，他眯着眼将两瓶水扔给谢忱和商亭，“水不多了，省点用。”
听见闻曜这样说，原本想用这瓶水洗手的谢忱也止住了动作。
他抬头看了眼层层蜿蜒的楼梯，“还有多久？”
闻曜咬着烟蒂，沉默着没说话。
坐在台阶上的傅岑合上手中记录设备数据的笔记本，撩起眼皮瞥了眼谢忱，“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大概还要七天左右。”
“七天，”谢忱点点头，“应该可以撑下去。”
“水和食物最多可以维持我们全部人三天的最低身体机能。”傅岑用公事公办，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口吻说。
几个男人本就互相仇视。
寥寥几句交谈过后，便俱都沉默下去。
“闻先生！丧尸！丧尸把塔门推倒了！”叶军惊骇地盯着显示屏，坚毅方正的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闷热的塔里蔓延着一股焦灼的气氛。
闻曜掐灭烟蒂，蹙着眉道：“加快维修进度。”
……
食物越来越少。
谢忱倚靠在楼梯栏杆上，耷拉着脑袋神色认真地看着手上那株已经枯萎的紫色洋桔梗。
看了半晌，又小心翼翼揣回怀里。
像是对待娇贵易碎的爱人。
忽然他眼神一凛，指尖微动，深紫色的小蛇般的闪电裹着炽热的火焰直直朝斜后方袭去，伴随着一道轰然倒地声，少年缓缓转身。
一只皮肤苍白，瞳孔呈灰白的变异丧尸匍匐在灰泥地上艰难嘶吼着。
谢忱认识他。
前几天还在叫嚣着末世结束要娶老婆暖炕头。
他被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但他隐瞒了。
其他异能者被这道动静吸引，看到地上的丧尸时，惊讶地瞪大了眼，“这……这不是张强吗？”
少年额前的碎发微微拂动。
他冰冷而残忍地说，“他异化了，所以我杀了他。”
空气安静极了。
没人能说谢忱做得不对。因为如果不是谢忱果断出手，可能会有更多的异能者牺牲，毕竟异化成丧尸后是没有所谓理智可言的。
但张强毕竟是他们把酒问歌，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好兄弟，好战友。
长久的压抑让每个人的情绪都濒临崩溃。
其中有异能者口不择言地大喊，“如果在你面前异化的是般姝，你也会这么果决地杀了她吗？！”
谢忱疑惑地撩起眼皮，“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她什么异能都没有，对基地也没有任何贡献，基地养了她这么多年，凭什么基地出事了，她第一个走？”
方含冷着脸觑着那个说话的异能者，“姝姝不该走么？要是对姝姝有不满，之前不说，这个节骨眼上说还有什么意义？”
她提溜着那异能者的衣领，压着他去看已经变成丧尸的张强，“谢忱处理的不对么？如果不是谢忱，可能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姝姝从来没得罪过你们，也真心尊敬你们，但你们一个个大男人肚量比针眼还小！”
谢忱懒散撕开护腕，他抬起一双狭长矜贵的眸，“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不懂知足呢。”
“你以为，要不是姐姐，我会愿意留在这个破基地？”
这么长时间，谢忱的异能有目共睹。
他很强。
可以说，他们能够安稳到现在，很大程度上是谢忱，傅岑几人的功劳。
傅岑、商亭和闻曜姗姗来迟。
傅岑神色淡然地觑了在场的异能者一眼，“有些话，我只说一遍，若不是姝姝，我不会来到这个基地，也不会给你们带来物资和援助，甚至是技术，你们应当感谢她，而非嫉妒她，怨恨她，诋毁她。”
那个异能者理智回归，他涨红着脸，却一句话都辩驳不出来。
是的。
他享受了太多傅岑他们带来的红利。
经过张强这么一件事后，所有人都默默提高了戒备，塔里已经出现丧尸了，而且很有可能是高阶丧尸。
会隐藏。会思考。
第六天，入夜。
商亭抹了把汗，俊美斯文的面庞显出几分憔悴。
片刻，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好了。”
闻曜压抑沉闷的眉眼也微微放松下来，他仰着脸看了眼塔尖，“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设备了。”
商亭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突然！
变故陡生！
密密麻麻的丧尸四面八方如泄洪般涌来！
方含和叶军两人各带着异能者从两边将丧尸包围。
但丧尸几乎都进化成了高阶丧尸。
很快方含就体力不支。
“方含！小心！”叶军心急如焚地望着方含的方向，但他这边被丧尸缠住无法脱身，只能目眦欲裂地大声提醒方含。
方含筋疲力尽地闭上眼。
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只是不知道姝姝一个人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欺负，习不习惯那里的生活……
忽然，温暖柔软的手坚定地牵住她，“含含，可不能这么早就放弃呀。”
方含浑身狠狠一颤，她不可置信地愣愣看向眼前眉眼弯弯，笑意嫣然的女人。
“姝姝……？！”
……
丧尸袭击电波塔之前，商亭刚把导声设备修好。
与此同时。
女人温柔的声音通过曙光基地的中枢设备传至全世界的广播，沦为废墟的蓝色星球上绝望的人们都怔怔地仰头看着广播。
“我想去的。”
另一道苍老疲惫的声音响起：“你身体里有丧尸王的精血，只有你能抗住丧尸血清的毒性，虽然傅岑想尽办法将你从基地里送出来，但人类已经毫无办法了。”
所以。
只能靠牺牲一个柔弱的女性。
来维系摇摇欲坠的，穷途末路的文明。
般姝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她微笑，“没关系，我愿意的。”
愿意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
服下丧尸血清，变成丧尸的同类，维持人类的理智。
……
丧尸在嗅到般姝身上同类气息时，顿了几秒又转而绕过般姝攻击其他人。
方含惊魂未定地紧紧攥住般姝的手腕。
在看到般姝灰白的瞳孔时，她浑身剧烈一颤，眼泪从眼眶中急急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