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湫被师无妄放在床上暂时安置，自己转身在一旁的柜子里翻找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郁湫又变成了人形，盖着被子脸朝着墙躺在他床上。
少年纤细的脊背看着孱弱不堪。
“变回来做什么。”
郁湫脸埋在枕头里“原型太难看了。”
师无妄轻笑了一声，走到床边坐下来，语气里倒是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垂眸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小狐狸。
“别躲着，我给你上药。”
郁湫没动，瓮声瓮气的回答“不必浪费大人的药了，这种伤口很快就会长好的。”
妖的愈合能力是人类的十几倍，这种伤口说不定不超过三天就彻底长好了，甚至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就在郁湫以为师无妄不会再管他时，对方已经掀开了被子，一把将他拎起来，郁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了师无妄的腿上，而他因为刚化形的缘故，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
他挣扎了两下想要起身，却被师无妄一巴掌打在屁股上。
霎时间动手的人愣了下，被打的人脸颊红透，身子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也只是用胳膊挡住了眼睛，不敢再乱动。
凉凉的药膏涂在被妖术灼烧贯穿的伤口处，又疼又痒的郁湫没忍住喉咙间溢出呻吟，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奇怪后，用手捂住了嘴巴。
师无妄毫无察觉似的帮他上完了药。
“涂了药就不会那么疼了。”
郁湫撑起身子，师无妄将药瓶放在枕头旁边。
眼看着师无妄要朝屋外走，郁湫有些着急的想要跟上去，意识到自己没有衣服后，才叫住师无妄“大人要去何处。”
师无妄脚步停住“要和宗门的捉妖师说明京城的情况，你可要同去。”
郁湫变成小狐狸之后，乖乖跟上去跳进了师无妄怀里。
郁湫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捉妖师，等人到齐了，他才觉得有些害怕，只能窝在师无妄怀里装死。
这些捉妖师有年长的，也有许多小辈，刚进来时在院子里画符的那个，看起来像是这里年纪最小的。
最老的那位胡子花白，看起来位分很高，就连师无妄也坐在他下座。
那最为年长的人率先开口“京城中如今不太平，有些妖甚至已经潜入了皇宫，必须尽快抓到妖王，京城中的祸事才能平息。”
“传闻中妖王常隐居于山林之中，不曾干预人间事务，如今事出反常，必定是妖族内部出了乱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危害到百姓，就必须除掉他。”
“澜生。”
“师父。”那年纪最小的少年被点到了名字。
“你父亲是当朝太守，如今能够以正当理由进入宫中的只有你一人，你可有勇气一试，即便是掌握些许线索也可以，若是当真探查到了妖王的踪迹，立刻传讯即可，切莫莽撞动手。”
那少年眼睛亮起来，似乎很是兴奋。
“师父，交给我吧，我会好好调查的。”
被他叫师父的人点了点头，捋了捋胡子，不放心的看向师无妄。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的，阿妄，你若是有余力......”
“京城的妖乱我近来一直跟进，似乎都和皇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过些时日，会举办宫宴，到时候我再进去查个清楚，这样也能避免打草惊蛇。”
“也好，那便如此安排。”
谈论出了结果，众人就散开了，师无妄正要走的时候，却被一个男人拉住了，对方是他的师叔，十年前被一狐妖重伤后再不能修炼，擅长做些机关暗器，只是自他受伤后便将自己封闭起来，极少同人谈话，这种主动找上旁人的时候也是极少的。
“师叔......”
男人眼睛死死的盯着师无妄怀中的郁湫。
“这只小狐狸，你是在何处遇见的。”
师无妄用袖子将小狐狸的身体挡住，隔绝了对方锐利的审视目光。
“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罢了，师叔有何事。”
那人眼神直愣愣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而后看着师无妄，连连后退了几步。
“你要记得祖训，妖终究是妖看，就算再像人，也终究是妖。”
他这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师无妄却听懂了，眼前这个多年没有捉妖的师叔，居然一眼看出来妖力微弱的郁湫是妖。
自己第一次见到郁湫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为什么师叔会......
说的话也有些奇怪。
像是在警告也像是在提醒。
“多谢师叔教诲。”
郁湫在师无妄怀里探头出来，想要去看方才说话的人，却被师无妄摁住了脑袋。
他的手势就像是在安抚小宠物似的，这样就好像真的将他当成普通的狐狸对待。
师无妄这样只是想要试试师叔的反应，没想到对方只是看着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走了。
没有人摁着他的头了，郁湫抬头看着那人的背影，莫名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幕像是和脑海深处的某种记忆结合了，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具体和什么时候的场景融合了。
师无妄带着他回去，将郁湫放在床上后，关紧了门窗后才小声问他。
“以前可有人发现过你是妖？”
郁湫愣了一下，他再傻也明白了，刚才那个被师无妄叫做师叔的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没有揭穿他们。
“我妖力低微，大人都不曾发现，之前更是没人发现。”
“对，我都没发现，师叔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师无妄有些想不通，就连他都没发现，况且师叔前些年修行被毁，怎么可能......
师无妄正想着，一只软白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人形的小狐狸精扯着他，眼角湿润，委屈巴巴的模样。
“大人，我是不是又给你带来麻烦了，要不然大人还是将我杀了吧。”
师无妄皱了皱眉“上好的药都用在你身上了，别再说这些话。”
这人看起来板着脸，很凶的样子，可是每次说出来的话都软的不像话。
郁湫当然知道他不会杀自己，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而已，他喜欢听师无妄说这些和他身份相悖的话。
就好像这位不苟言笑的捉妖师大人，有一瞬间好像在喜欢着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