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尴尬,柳常怀干咳一声后开始转移话题。
“陈老,您真的打算一直和京都对抗下去吗,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大夏陷入死局?”
“是我要和京都对抗吗?”陈守义反问道,“难道造成今日景象的人是我,还是说你会觉得向一个残暴冷血的鬼神请进旧宫是对的?”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一来现在的大夏没办法拒绝至尊,二来我们也需要一位神灵的协助,否则怎么去应对外部的进攻?”
“供奉那样的邪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现在就是要纠正他们犯下的错误。”
柳常怀叹了口气,悠悠道:“陈老,假设我们真的摆脱了至尊,以后的路又要怎么走?英国那样的下三滥得到神灵支持后都能领导欧洲,神力终究不是我们凡人能对抗的。”
陈守义微微仰起脖子,语气笃定:“以前可没有这么多神仙,倒是西方人的枪炮比神仙还要厉害、还要直接,你看先辈怕过吗?”
“陈老,您这不是意气用事吗?大夏需要的是出路,不是慷慨就义之后变成故纸堆里的文字,我们得现实点,为活着的人考虑。”
柳常怀的话有理有据,如此乱世需要强有力的震慑才能站稳脚跟,无论如何至尊都能帮大夏顶住危机,换了别人来还真不好反驳他的理论。
但陈守义迅速皱起眉头,斥责道:“你说我意气用事,可我看来是你钻进了死胡同。我可以退一步,承认神灵的力量有利于国家,但世上又不是只有至尊,我们凭什么要选这种畜生?
睁眼好好看看吧,北美人和他们的神起码看起来还像是合作关系,那个神可不怎么干涉凡人的生活,你再看看至尊,完全就是用奴役的心态驱使凡人,孟昌易在他面前和狗有什么区别?
就算有一天要我去求神拜佛,我也会挑一个像人的东西,而不是自己做了狗,还要逼着我的同胞也想狗一样去摇尾乞怜。”
柳常怀被怼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好几秒后问道:“难道您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陈守义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我相信未来会有。至尊恐怕没敢告诉你们吧,神也是人,他当初也是个凡人而已,他做得到那我们也做得到,大不了我们就造一个神出来。天地辽阔,有一就必然有二,大夏多得是人中豪杰。”
“您的想法我明白了。”柳常怀面露无奈,缓缓说道:“那我期待有那一天,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愿意考虑和您走同一条路。但现在我们不能失去至尊,否则欧洲人会立刻扑上来。”
本想说服陈守义的柳常怀现在却像是被陈守义说服了,他喝了口水,转而说道:“谈点其他的事吧,如今南北停战,大夏也马上能得到北美这个盟友,如果北美人不反水,我们说不定能迅速打扮欧洲人,这是天赐的机会,您有没有什么打算?”
“你问的哪方面?”
“当然是为大夏的未来出一份力,大夏的主力在前线拼杀,难道救灾兵团和您领导的江右就要在后面冷眼相看吗?”
陈守义思索了几秒后问道:“这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孟昌易交给你的任务?”
“我不瞒您,都有。”
陈守义点了点头:“南方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我们连维持日常生活都捉襟见肘,很难为西线战场提供帮助,不过既然是整个国家都在应对的战争,民族大义面前我们也不会那么小气,江右可以派出一支军队去前线协同作战,武器物资你们来提供,指挥权独立。东海方面我会和林枫协商,我想他不会拒绝,肯定也能出一批人手。”
柳常怀苦笑连连:“陈老,您这哪里是帮忙?委员会听了肯定会觉得你们是要用大夏的粮食供养叛军,谁知道林枫会不会带着京都发的武器物资跑回来继续内斗。”
“那我以救灾兵团政治委员的身份邀请京都到南方招募新兵,只要民众愿意为你们上前线,我让兵团贴补一笔路费和棉服钱。”
柳常怀摇了摇头:“我看到时候林枫一定会把自己的人全部塞进新兵队伍,这和大夏为你们培养新兵有什么区别,他们吃着京都的饭却念着你们的好,将来还要在军队里宣扬不利于京都的言论,委员会怎么可能答应?”
陈守义冷笑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是我们不愿意为国出力还是某些人私心太重?我看不如这样,他们看上什么,直接去我们的仓库里拿好了,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柳常怀自然知道陈守义是在说反话嘲讽,但他却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南方愿意出人,也只能出人,孟昌易不想要,他想要的是武器物资,但这些东西林枫绝不会给。
枪炮是保命的东西,粮食更是一粒米都不能往外送,南方的难民都不够吃呢。
要说出物资,也没有要兵团来出的道理,北方更富有,兵团更贫瘠,这是不需要争论的事实,难道还有地主阔佬找要饭的穷亲戚打秋风的道理吗,说出去也没理。
真要说起来,南方的难民还能理直气壮找孟昌易索要援助。
柳常怀苦心孤诣地劝道:“陈老,您非要这样说的话,不怕将来有人说你们自私吗?照我看,多少还是出一点力吧,不如折中一下,你们派遣军队参与作战,武器物资自备,这样既能让战士们看到您的高风亮节,又能促进南北友好啊,无论如何都是有利国家的好事。”
陈守义弹了弹烟灰,语气不咸不淡:“这话又是政治任务,还是是个人看法?”
“还是都有。”
陈守义夹着烟,神情已经变得有些不悦:“小柳,你要说是奉命做事,我不生气。可你心里也这么想的话,那我就不高兴了,你居然站在孟昌易的立场上跟我谈什么有利国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良心吗?我请你来数给我听,他做过几件有利国家的事,不利国家的事又做过几件,你数完我替你来补充,我叫你知道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可笑。”
柳常怀的脸色再次浮现尴尬,真要让陈守义来讲,恐怕孟昌易立刻会被批成大逆不道的千古罪人,而他是绝对辩论不过陈守义的。
陈守义不光是作风强势口舌伶俐,关键是他能说出来的话都是有理有据逻辑清晰,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就没几个人敢跟他打擂台。
“说不出来吗?”陈守义冷哼一声,夹着烟的手指向柳常怀,“我本以为你还没有跟他们成为一丘之貉,可今天的谈话却让我看到你思想里的腐烂,你早就没了当初那种锐气和坚持,你太让我失望了,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
柳常怀虽然年纪不小,职位也不低,但是在陈守义这个辈分的人面前,终究只能自称晚辈,整个京都政坛里还在活跃的人物里,无论是资历辈分,能比陈守义高的也没多少了。
陈守义教训起他来也是相当直接,级别、威望、资历、辈分,都隔着道儿呢,何况陈守义早年也算对他有过些恩情,有资格教训他。
柳常怀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说道:“陈老,你对我有看法没关系,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我一直是为了大夏谋划,你我只是方法不同,不代表我就一定错,您就一定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