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一大早就被季妈妈叫醒，让他去厨房帮忙。
“一个厨子，回家这么些天了，一顿饭都没做，你也好意思每天吃现成的。”
“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懒得烧虱子吃，怎么找得婆娘。”
“年轻人半点朝气都没有，我和你爸要是像你这么懒，你们兄弟五个都得饿死！”
季玉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扒了扒头发，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厨师在家都不爱做饭。
大哥季鑫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回来了，大哥正在厨房剁肉馅，大嫂在摘菜，看到他出来都笑着说新年好。
季玉有些不好意思：“大哥大嫂新年好。”
除了嫁出去的季莹在夫家过年，和去男朋友家过年的季桐，季家人都聚齐了。
大嫂笑道：“一年没见，怎么觉着你帅气了不少，和小时候一样白白净净的。”
大半年没干什么力气活，更没日晒雨淋的，当然白了。
大哥也跟着附和：“都是大小伙子了，再过两年，就该成家了。”
“诶，小五谈恋爱没有？要不要大嫂给你介绍介绍？”
季玉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暂时没有想法。”
“都这么大了，可以有想法。”大嫂继续逗他。
“真……真没有，我还小，还想再玩几年。”
大哥：“小五八成是有女朋友了，不想让我们知道。”
“说得也是，这么大的小伙子，哪有不想谈恋爱的。”
“咱们是不是得准备份子钱了。”
“那是，得包个大的。”
季玉被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地把季玉逗得面红耳赤，季玉一方面羞臊得慌，一方面又羡慕大哥大嫂的默契，爱情最好的模样，大概就是大哥大嫂这样，或者像爷爷奶奶那样。
平淡，平凡，但是美好，真实得触手可及。
季妈妈进厨房来看蒸锅里的馒头和包子，她一出现，厨房瞬间安静下来，她和大嫂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相斥磁场。
大嫂不屑地撇了撇嘴，把脸扭到一旁。
大哥缓和着气氛，和季玉说道：“小五来看看这肉馅好了没？一会儿好好教我炸肉丸，我炸出来的总是又干又硬。”
季玉：“可以了。行，我季小五今天给季老师做一回老师。”
季妈妈将灶炉的火熄灭，阴阳怪气道：“让男人进厨房做饭，是家里的女人死绝了还是双手都断了。”
大嫂没好气地怼回去：“大年三十就把死绝了挂嘴边上，就这么想办丧……”
“哎哎哎 ，这包子真香诶！”大哥连忙插嘴，一个劲儿地朝季玉使眼色：“小五，赶紧把粥端出去，老婆拿碗筷，叫他们都准备吃早饭了。”
季玉：“就是就是，我都快饿死了！呸呸呸，大过年的，童言无忌，大风刮去，全当放屁。我饿得不行了，赶紧开饭开饭。”
兄弟俩插科打诨，把一场婆媳大战的烽火摁灭在摇篮中。
季家人吃了早饭，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
为了防止婆媳干仗，季鑫没让妻子再进厨房帮忙，让她陪着一双儿女放炮仗去了。季爸爸和季锡父子俩上街去买年货，家里只剩季玉、大哥和季妈妈三人。
季妈妈心中不忿，念叨着有的人真是命好，当了媳妇都不用干活，自己命苦得跟黄连一样，嫁人之后就没过一天清闲日子，好不容易把儿女拉拔长大，媳妇熬成婆婆了，干活的还是婆婆。
季鑫全当耳旁风，一点不接她的话茬。
季妈妈气不打一处来，拿他没办法，调转枪口指着季玉的鼻子道：“小五！你要是也娶个不干活的菩萨回来，我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季玉此时心思全在油锅里的肉丸上，被突然点名脑子一懵，脱口而出：“谭秋能……”
能给你把厨房炸了。
季玉反应过来后，舌头蹦迪，被牙齿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季玉在心里狂“呸”，大哥却是一脸恍然大悟，同时幸灾乐祸。
“我就说嘛，肯定是谈恋爱了。”
季玉慌乱道：“你别瞎说！”
季妈妈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意味不明道：“难怪不娶李媛，这人得是天仙吧？”
现在说一句“她只是我老板”，已经完全没有说服力。
季玉捞出锅里的肉丸：“好冷，我去加件衣服。”
季玉选择摆烂，找了个借口溜回房间，准备玩会手机再回去。
朋友圈很热闹，大多都在分享过年的趣事，图片多是贴对联挂灯笼，一片红红火火中，秦昭的一条动态格外醒目——是一张透过飞机舷窗拍摄的天空图片，地点是广州白云机场。
季玉一个电话给秦昭打过去，那头的秦昭刚上出租车，接起电话就道：“新年好啊，小咸菜。”
“新年好，这个不重要！你去广州了？”
“是啊。”
“你去广州干什么？不是，这个也不重要。”季玉忍不住揪头发，“你去广州了，老板怎么办？”
秦昭不明所以：“什么怎么办？”
“她吃什么？谁打扫房间？谁给谭笑笑铲屎？”
“……”秦昭捂住额头，“季老妈子，谭秋她虽然脑子不大正常，但是她好歹有个脑子，还不至于饿死。”
“可是，她连馄饨都不会煮！”
“她有票子。”
“过年饭店都关门了，她上哪儿吃饭？”
“……你对票子的力量，一无所知。就这样，我到酒店了，先挂了，再见。”
“喂！”季玉捏着手机咬牙切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给了谭秋。
按照谭秋一惯随处扔手机的习惯，季玉对她接电话这件事，就没多少期待。
出乎意料，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干嘛？”
她说话带着慵懒的鼻音，显然是刚睡醒，或者被他吵醒。
“呃……新年好，吃了嘛您嘞？”
季玉无语凝望屋顶，也不明白自己怎么飚出了纯正的京腔。
谭秋：“……你过年吃了个北京人？”
“没，没吃。”季玉被深重的无力感淹没，“你在家吗？还没起床？”
“嗯。”谭秋的声音有气无力，“诶，你给我带几个糖饼回来，就是你朋友圈发的那个。”
“唉……”谭秋语气一转，叹气道：“你能不能现在回来啊。”
想吃糖饼。
季玉还没说话，门外就响起季妈妈的声音：“肉丸炸一半就撂挑子，做事做一半，你可真有出息。”
“我也想吃炸肉丸。”谭秋的语气透着委屈，“算了，你忙去吧，回见。”
她说完就打着哈欠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