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思齐能够在官场中摸爬滚打至今,并且成功爬到市委常委的高位,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
当他看到张颂伍将那张银行卡递还回来的一瞬间,心中就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家伙恐怕要坏事。
果不其然,当韦思齐询问起小朱的情况时,张颂伍竟然直接装傻充愣,装作完全不认识小朱这个人。
至此,张颂伍的态度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张书记,你这不是在戏弄我吗?”韦思齐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问,“咱们俩个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韦思齐的质问,张颂伍只是两手一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韦部长,其实你也不能怪我。我也很想帮你这个忙,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也知道,我虽然是政法委书记,但干涉司法公正可是我们政法人的一条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我要是真的踩了这条红线,恐怕就连我自己也得搭进去啊!”
韦思齐道:
“我虽然没有在你们政法系统工作过,但对于你们系统内部的一些门道,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只要你这位政法委书记愿意,下面的那些人又有谁敢违背你的意愿呢?据我所知,贺书记在南岗任职的时候,南岗这边就办过好几起指鹿为马的案子,到现在不也都屁事没有吗?”
张颂伍听后,摆了摆手:
“此一时,彼一时啊。如果现在的市委书记还是贺书记,那这个忙我肯定会帮。但你可别忘了,现在的书记他姓梁,不姓贺!”
张颂伍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死死地盯着韦思齐的眼睛,这一盯就是老半天,而且一句话也不说。
韦思齐被他这样盯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干嘛一直这样看着我?”
张颂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老韦啊,今天既然你来找我,那我就冒着可能丢饭碗的风险,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市局那边的人,已经盯上你了!”
韦思齐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一般,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张颂伍,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问道:
“盯上我了?他们为什么要盯上我?”
张颂伍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下头去,不再看韦思齐,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韦思齐见状,心中愈发紧张,他连忙又掏出那张银行卡,往茶几上一放,近乎哀求地说:
“老张,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然而,张颂伍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韦思齐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最后祈求道:
“老张,你跟我说句实话就行了。这张卡里的钱算是定金,回头我再往里面打,补够一个整数!”
张颂伍终于抬起了头,看了韦思齐一眼,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韦思齐面前的杯子里蘸了些水,在茶几上写了一个‘逃’字!
……
张颂伍是政法委书记,通常需要政法委督办的案件,要么是一些具有重大影响或者涉及敏感问题的案件,要么是那些引起了群众强烈反响的案件。
韦思齐当然清楚自己曾做过什么。
如果仅仅是一些违规违纪行为,那么负责调查他的应该是纪委的人员。
如果是普通的案件,那么负责调查的也是市局的相关人员。
然而,如今既然已经惊动了政法委,这无疑意味着这个案子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
韦思齐心里很清楚,以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来看,能够达到让政法委介入调查这个标准的,恐怕就只有洗钱案这一种可能了。
韦家并非什么名门望族,‘瑞晟斋’虽然已经成立了的有些年头了,但一直都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在业界也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
然而,自从韦家出了一个韦思齐之后,情况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随着韦思齐在仕途上的道路越走越顺,‘瑞晟斋’的生意也如同搭上了顺风车一般,逐渐有了起色。
韦思齐虽然是在贺国武提拔到省里之后,才当上的市委宣传部长,但他这个宣传部长也是贺国武帮他活动的。
早在他还没有当上市委宣传部长之前,就已经成了贺国武集团的骨干之一。
跟别人不同,他所负责的是一块儿完全独立的内容,那就是洗钱。
让那些贪官最为头痛的问题,毫无疑问就是如何将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的巨额钱财合法化。
这些非法所得一旦被揭露,他们不仅会面临法律的严惩,还可能身败名裂。
因此,韦思齐所负责的这一部分工作,对于贺国武集团来说,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贺国武集团旗下并不缺少规模宏大的企业,比如‘七星集团’,其规模就远远超过‘瑞晟斋’。
然而,‘七星集团’与贺国武的关系过于紧密,一旦出现问题,很容易就会牵扯到他本人。
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万一存在?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贺国武将目光投向了‘瑞晟斋’这样一家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
与‘七星集团’相比,‘瑞晟斋’虽然规模较小,但小有小的好处。
不显山,不露水,才不容易引起外界的关注。
对于从事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来说,低调行事才是长久之计。
韦思齐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在经营‘瑞晟斋’时一直都格外谨慎,甚至连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才是这家企业的真正幕后老板。
这么多年来,‘瑞晟斋’经手的成功‘案例’不知有多少起了,一直都平安无事,因而韦思齐向来都深信自己的这个‘产业链’完美无缺,不会出任何问题。
所以,当他看到张颂伍写的那个‘逃’字的时候,一度有些失神。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知道已无任何侥幸。
他站了起来,也不再追问什么,朝张颂伍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