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牛的菜才刚刚摆出来就迎来了不少人的0目光。
有过路人的，也有附近摆摊小贩的。
众人目光之中带着疑惑跟不解。
但在看到傻牛傻愣愣的神情跟略显笨拙的动作后，又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认定了一个事实：这是个傻子。
傻子卖菜是件新鲜事。
但众人却没有看热闹的意思，因为这傻子是从夜宵店里出来的。
那应该就是李师傅家的人。
众人见这大傻个将所有菜都倒出来了，并且一动不动的坐在这一大堆菜旁边连声吆喝，便有热心肠的大妈走过来。
大妈看着六七十岁，头发发白。
她先看看傻愣愣的大个头，又看看堆在地上成小山的各种蔬菜。
心疼不已：“哎呦，你的这些菜长得这么好，怎么就堆成这样？”
“我跟你说啊，这些菜不能这样堆的。”
“你这样堆，不是白瞎了这些菜嘛。”
傻牛一脸莫名的看着老太太，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警惕。
因为他智力不全，所以他身边的人都会让他警惕陌生人。
可以跟陌生人说话，但不能过分相信陌生人。
尤其是子衡说的一句话他印象很是深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老太太走过来又不买菜，而是在一旁叨叨叨，干什么？
见老太太还在说，傻牛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老太太说道：“来，我教你怎么分这些菜。”
说着，老太太就要伸手去捡堆成堆的菜。
傻牛瞬间警铃大作。
这人太热忱了！
自己跟她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要教自己做事？
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
这肯定不是好人！
傻牛立马拿起一旁的棍子做防卫状态：
“你不买菜就走开！”
“不要动我的东西！”
老太太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摆着手后退：
“哎呀，大兄弟，你别怕，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
傻牛眉头更紧了。
果然是无事献应勤的。
子衡说得对。
这种人肯定是坏人！
傻牛信了一个小屁孩的话，心中警铃大作，扭头去看四下目光炯炯的人，只觉得这些人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人了。
额头开始冒汗。
怎么办？
这里这么多人，会不会都是坏人？
师公不在家，谁能来救他？
他一个人肯定打不过这么多人。
傻牛紧张得手心冒汗，只觉得手中的棍子都有些滑腻了。
旁人看出了傻牛的不安，连忙朝那还在不停解释的老太太说道：
“哎呀，老太婆你别说了，你越说他越紧张。”
“对对对，你可别再说了，不然他手中的棍子真要朝你身上落下了。”
“你赶紧走开，别跟他说话，大家都别看着他。”
听了劝告，老太太虽然觉得憋屈，但还是赶紧扭头走了。
其他人意识到这个大傻个警惕性过剩，便也纷纷扭头不再看他。
虽然大家都想帮他一把，但鉴于他的这个情况，大家也是有心无力。
就连一些本想照顾他生意的路人都远远的绕开了他。
就这样，傻牛在夜宵店门口守了好久，一棵菜都卖出去。
那堆在门口形成小山的各色蔬菜倒是少了一些。
但不是被卖掉的，而是被晒焉巴后萎缩了。
小山看着已经没有那么高大了。
傻牛看着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大了。
他抓耳挠腮，心情烦躁，垂头丧气，缩着脖子。
看着周围其他小摊贩清空了自家的蔬菜后陆陆续续的离去，傻牛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还一斤菜都没卖出去呢。
可天却已经黑了。
很快，菜市场的人潮褪去，只剩下一地的狼藉跟灰暗的灯光。
又很快的，夜市摆卖小吃零嘴的人来了。
又一波人潮涌来，然后又褪去。
傻牛还是一斤菜都没卖出去。
他从下午四点守到了半夜十二点。
菜还是那些菜。
可他却不是原先那个傻牛了。
原先的傻牛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肯定能做好师公交代的事情，一定可以把这些菜全部卖掉。
现在的傻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大傻子，离了其他人就什么事也做不了。
难怪彩英不喜欢他。
他又想起彩英了。
想起彩英离开那天说了那样决绝的话。
想起两个人一起度过的那些欢乐时光。
抬头再看周围，摆夜市的人也走了。
偌大的菜市场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跟一堆蔫巴了的菜。
傻牛觉得很难过。
他想哭。
他想师公。
想老大。
想瘦猴。
也想彩英。
在夜色的烘托下，在蔬菜山的映照下，他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很无助。
傻牛看了看身旁的菜，又看了看不远处也同样陷入沉寂的街道，到底是没有哭出来。
他站起身，准备将这些菜又原封不动的塞回袋子里。
可他才捡起地上的蛇皮袋，就听到一个清脆稚嫩又带着几分警惕的声音问道：
“你的这些菜都卖吗？”
傻牛猛的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姑娘正用一双干净的眼睛盯着他看。
在姑娘的身侧，还有一个长得跟她十分相似，但年纪要大许多的妇人。
傻牛下意识的点点头：“卖。”
“怎么卖的？多少钱一斤？”那姑娘问道。
傻牛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虽说他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可他却是从没想过这些蔬菜要卖多少钱。
他也没问过其他人。
其他人也没问过他。
他想了想，说：“一块钱一斤。”
之所以卖一块钱一斤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蔬菜不新鲜了，而是因为一块钱一斤比较好算数。
称了多少斤，那就是多少块钱，不用耗费脑子。
那姑娘听了显然是很高兴，立马扭头跟身边的妇人道：
“妈，这个价格很便宜。”
“咱们可以多买一些，然后把吃不完的做成菜干。”
田七点点头，看着不谙世事的女儿道：“都听你的，那就都买了吧。”
李若娟立马欢快的朝眼前的傻大个说道：“那你把你的这些菜都称一称，看看多少斤，我们都要了。”
傻牛终于高兴了，咧着嘴笑说好。
但是，他把这些青菜上秤的时候又出现问题了。
他发现电子秤太小。
而他自己的‘青菜山’太大。
不管他怎么努力的将掉落在地上的蔬菜捡回电子秤上放着，却总是捡了这棵掉那棵，捡了那棵掉这棵。
青菜山根本没有办法完完整整的堆在电子秤上。
傻牛很是苦恼。
挠着头想，要如何才能把青菜山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