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沈锌吃完东西,冯意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和青年分享他的画。
“小锌叔叔你看,这是我今天画的。”小孩把画板推到青年面前,期待地等着沈锌的赞赏。
画板上面夹着一张画纸,纸上用铅笔画着一个泰迪熊,不是普通的简笔画,而是有构图有层次的速写。
“小意画得真好,这是上次我们去游乐园买的那个泰迪熊吧。”虽然是黑白的铅笔速写画,但是沈锌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玩偶是去年冬天冯意去b市玩,他们在游乐园买的纪念品。
“对啊!家里画室里还有好多我画的画,小锌叔叔,我带你去看啊!”冯意说。
家里一楼有个房间是画室,里面放了许多冯意画的画。
“好啊。”沈锌自然是答应的,他还没有进过冯家的画室,知道男人有学过画,说不定还能在里面看到他的作品。
要知道之前领证的时候去艺术馆看画,男人还自己说过,教他画画的老师让他开画展。
跟着小孩来到大厅的另一边,门被推开后沈锌首先闻到的是一股颜料的味道,房间里面拉着遮光的窗帘,比较昏暗。
冯意熟门熟路地摸到开关,灯关不亮,但是足够看清这个房间的陈设。
房间很大,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还有几个大型的架子,里面也放满了画,有装裱起来的,也有安静躺着的画册。
几个高度不同的画架摆放在墙边,上面有的是黑白的素描,有的是彩色的油画。
距离他们最近的几个花架都比较矮,上面只夹了洁白无瑕的画纸,一个不高的凳子孤零零地站立在其中一个画架面前。
沈锌猜这些都是给冯意准备的,小孩个子不高,用不到高的画架。
冯意又在开关旁边按了一个按钮,遮光窗帘便自动打开,房间里面变得明亮无比。
冯意拉着沈锌的手臂,兴奋地把他带到其中一个大的架子面前,从里面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本子,开心地打开给青年看。
“小锌叔叔你看,这里面都是我画的玩偶!杨老师说我画得很好呢!”小孩一边说一边翻开册子,给青年展示自己的画作。
沈锌笑着听小孩一页一页的介绍,这个玩偶是谁买的,那个玩偶是怎么来的,画的时候哪里哪里特别难。
青年都专心地听着,一一回应。
看完画册后冯意又拉着他去看墙边用钉子挂着的画,这些画都是有色彩的油画,挂的高度也只到沈锌腰部,他不得不蹲下来才能仔细看。
原来这些都是小孩刚学油画时画的,可以看得出来都比较稚嫩。
沈锌看了小孩的画,眼神往上移,在众多色调比较灰暗的风景画里面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比较明亮的画。
那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建筑,铁红色的大门半开着,栅栏围着一个不大的操场,操场后面是一栋三层建筑。
虽然大门边没有画上那个熟悉的牌子,但是沈锌只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他自小就待的地方——朝阳福利院。
青年忍不住站起来仔细去看这张画,才明白为什么这幅画是最明亮的,因为画的是雪景。
屋顶上,栅栏上,操场的篮球架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秋千上,以及操场边的参天大树上,全都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的雪。
他还在秋千旁边看到了一个矮矮的雪人,特别显眼的是雪人头上插着两根长长的分叉的树枝。
看到这个雪人,沈锌内心深处的记忆被唤醒。
小时候福利院的冬天总是会下很大的雪,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他们福利院没有安装暖气,由于资质的物资比较匮乏,只有特别冷的天才会烧炭火取暖。
而烧炭火取暖就必须要通风,大家都围在火炉边不愿意走动,只有天生不怕冻的小沈锌会扒在窗户边上看窗外的雪景。
他说想出去堆雪人打雪仗,但是大小朋友们都不愿意和他出去,只有少年冯渊会给他把围巾系好,帽子戴好,陪他出去堆雪人。
两人用打扫卫生的铲子和簸箕把厚厚的雪铲到秋千旁边的空地上,堆了一个不怎么高大的雪人。
“渊哥哥,雪人没有耳朵,怎么办呀?”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因为兴奋,小沈锌的脸颊红红的,戴着手套的小手按在雪人头顶。
少年冯渊思考了一下,看到不远处被风刮掉下来的树枝,说:“我有办法。”
说完就去捡了两根树枝回来,小心翼翼地插在雪人的头顶。
“没有耳朵,那就长角吧。”少年冯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拍了拍身上的雪。
小沈锌也过来给他把膝盖上的雪花打掉,开心地笑着,说:“渊哥哥真聪明!我们堆的雪人长角了!”
少年冯渊非常喜欢小沈锌的笑容,嘴角也拉起愉悦的弧度。
这是小时候的沈锌最后一次在福利院度过的冬天,那年长角的雪人,渊哥哥温柔的笑容,以及进屋后握着他冻红的双手一起在火炉边取暖的场景,成为了他在福利院最后冬天的记忆。
被养父母领养后,那个城市的冬天几乎都不下雪,他偶尔也会想起和渊哥哥一起堆雪人的场景。
但是沈锌不知道的是,帝都每年都会下雪,而每个下雪的冬天,冯渊总是会陷入令他既快乐又痛苦的回忆。
直到学了画画后,他内心的思念才能具象化出来,痛苦才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