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沈承志抱着沈矜矜走到了里屋。
沈老太太看到沈承志，连忙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在目光瞧见沈矜矜的时候，眼神不禁一冷。
沈矜矜有些害怕的往沈承志怀里缩了缩。
“哥哥，我想下来。”
沈承志见她执意要下来，索性就把她放了下来。
沈矜矜依旧是一副胆小的模样，缩在沈承志的身后不敢直面祖母。
“你这丫头，怎么还改不了这副胆小的模样。你这样如何能配得上许家大少爷。”
在沈家祖母的心里，那许家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祖上还有人当过大官。
这样的人家配沈矜矜自然是绰绰有余，而自己孙女这副模样，简直是不堪入目，完全入不了自己的眼睛。
在五岁的沈矜矜世界里，所有人都会和她说，她有一个十分优秀的未婚夫，那是她早逝的母亲为她高攀的姻缘。
沈母年轻的时候和许母是闺中密友，所以这也是两位妇人的约定。
所有人都在和沈矜矜提及许南辰，沈矜矜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
她瓮声瓮气的奶娃声，此时听起来却显得有些麻木:“回祖母，孙女知道了，孙女会好好学习女德女功，做一个配得上许少爷的人。”
小小的小奶娃子，在面对自己亲人的指责贬低时，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她麻木到已经能面无表情的回答刁难，还能回一个标准似的微笑。
“你知道就好。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个女子若是连自己的夫君都留不住，那她也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显然沈老祖母不是第一次给沈矜矜洗脑了，沈矜矜小小的脑袋里不懂什么是三从四德，不懂什么是女德女功。
但沈矜矜心里知道的是，要听家里人的话不然会没饭吃。没饭吃肚子会疼，也会难受。
她不像门口的小黄狗有狗妈妈疼，她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只能懂事一点，期盼着大家会更喜欢一些。
沈矜矜有时候还是期盼长大的。祖母说她长大了就能嫁给许南辰了，嫁给许南辰之后，许南辰会待她好，她会吃得饱穿的暖。
所以沈矜矜是期待嫁给许南辰的，那是她生活里唯一期许的光亮了。
“矜矜去吃饭了。”沈承志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祖母对矜矜的刁难，可祖母是长辈他不敢随意顶撞，所以也只好转移话题。
或许在沈承志心里，他还是觉得祖母说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沈矜矜被签到了桌前，她从上桌开始就发现祖母对她的怒目而视。
也只有沈承志在家的时候，沈矜矜才能上桌吃饭，甚至上桌吃饭的时候还会被祖母挑剔。
而沈承志不在家的时候，她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一旁为祖母布菜。
小小的孩子，还没有桌子高。站在椅子上为祖母夹菜。还出过一两次失误，被罚了之后，也好了很多。
老沈氏的意思就是想磋磨她，让她从小就被训诫成低眉顺眼的温婉女子。
沈矜矜估计是年纪小，中午又没吃多少东西，所以晚上吃的有些急切。
“矜矜！”老沈氏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是像威胁一般。
沈矜矜听到这话，夹菜的手也慢了半拍。
五岁多的孩子，拿筷子的手本来就不熟练，被这么一吓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看到掉在地上的食物和筷子，老沈氏的脸上笑容直接消失，可碍于沈承志在场，她也没有直接发作。
“矜矜呀，是吃饱了吗？”老沈氏语气听着温柔，可话音总让人感觉到一阵寒意。
察觉到老沈氏的眼神，沈矜矜只能木讷的点头:“回祖母，矜矜吃饱了，”
沈承志也没多想，只顾着低头吃饭。沈矜矜吃完了之后，就被罚站在一旁看着。
“承志啊！祖母和你商量个事情怎么样？”老沈氏冲着沈承志说话的语气，和沈矜矜完全是两个态度。
“祖母您说。”沈承志对待祖母算得上是恭敬有加了。
毕竟在沈母死后，家里唯一能照拂一二的也就唯有祖母了。
“我想等矜矜过了六岁生日之后，就让她裹脚。”老沈氏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沈承志微微有些蹙眉，现在不是都解放女子双脚吗？怎么祖母还会主动说给矜矜裹脚。
沈矜矜不懂什么是裹脚，可看到老沈氏说起裹脚时露出的笑容，沈矜矜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
“祖母，现在外面的妇女都已经不裹脚了吗？咱们这带头裹脚是不是有点……”
沈承志有些犹豫。
随着封建皇权的没落，很多地方掀起了新思想，以及一些反对皇权的活动。
剪辫子和松小脚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一些青楼楚馆的女子，正经人家的女子都已经放弃了给女子裹脚。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一些贫苦人家的女孩，期望通过三寸金莲而嫁进高门为妾。
可沈家也不算贫苦。
“咱们家配许家本来就高攀，咱矜矜去裹小脚，也能和更好的抓住丈夫的心。”
老沈氏当初嫁给沈老太爷的时候，是泥腿子出身，一双大脚被城里得贵夫人笑了几十年。
老沈氏当面认识的贵夫人，如今基本上都是病痛缠身，躺在床上腿脚动弹不得。
她当然知道裹脚有很多坏处，可她为了年轻时候的面子，为了沈矜矜的夫家能给沈家带来好处。
一个不受宠孙女的病痛，和伴她一生的难受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承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子裹脚这种事向来是女子父母负责，他作为兄长的，什么也做不了。
“听您的吧！”
得到沈承志的同意，老沈氏看向沈矜矜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那就等矜矜过完六岁生日吧！”
沈承志吃完了饭又牵着沈矜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父的房间在主卧，而沈承志和老太太的房间在两边的侧卧。
而沈矜矜的房间就只能在院子后面的一个耳房里。
“矜矜今天没吃饱吧。”沈承志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包子。
“这是包子，哥哥真厉害。”沈矜矜甜甜的夸赞着。
“今天在家里过得怎么样？”沈承志问道。
沈矜矜点了点头，但是一句话也没说。
沈承志看出她有点不开心，于是说起了纪玗当街剪头发的事情，来哄她开心。
“哈哈，那哥哥的朋友剪了头发之后回家会被她祖母打吗。”沈矜矜问道。
“这个得明天才知道。”
沈承志神秘兮兮的说道。
沈矜矜点了点头:“那矜矜乖乖睡觉，明天也在家里等哥哥回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