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子怒发冲冠，扭过头来恶狠狠瞪着。
“你——！！”
“他爸！”陈兰怯怯拉住了他，低声：“咱……咱先听听他怎么说。”
阿超不愧是每天几百个俯卧撑坚持了二十几年的健硕男子，手机夹在指尖，稳当得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屏幕里的郑多多也是稳如泰山，嗓音沉稳冷清。
“我从小就是有妈实则无妈，自我有记忆起，不是全寄宿幼儿园就是全寄宿小学。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放假的时候，我爸带着哥哥姐姐来接我，然后带我们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暑假寒假跟我爸挤在厂里的办公室，虽然环境普通，食堂东西也不怎么好吃，但却是我们姐弟最幸福的时光。”
“后来，丰厚的家底都被我亲妈赌没了，我爸气得病倒住院，是薛伯父和凌姐出钱出力救了我爸一命。给我们安排最好的住处，安排阿春姨照顾我爸，让我和姐姐能继续学业。给我们一个安稳幸福的家。那一刻开始，我才有了家的概念。”
“每次学校请家长，我爸瘫痪没法出门，都是薛伯父牵着我的手去参加。偶尔是阿源哥，后来阿春姨成了我的妈，每次便都是她去。凌姐出钱出力，帮我爸保住了最后一点儿产业，让我们可以衣食无忧。有了他们，我才开始感觉到家庭的温暖。”
“后来我爸没了，妈细心体贴照顾我，辛苦干活赚钱，只为给我更好的生活。初中高中费用还行，我妈撑得过来。我大学的专业比较特殊，学费贵得很，每次都是薛伯父和凌姐偷偷帮我交上，还名其名曰是我爸寄放在他们那里的。”
“我毕业后开始赚钱，一个月加上补贴也才几千块。但我妈和伯父他们都很高兴，笑得脸上尽是菊花纹。逢年过节，凌姐都会打电话让我和我妈过来馨园一起过，舍不得我们母子俩太冷清。后来，凌姐跟伯父商量后，把我调进集团这边工作。”
“凌姐自己有四个儿女，但她唯一手把手教着做生意管理集团的人却是我。她亲自带了我好些年，一手把我推上总裁位置。为了稳住股东和高层，她慷慨将一成的股份送给我，在董事会上拿出赠予协议，在上面签字并盖章，给足了我信心和实打实的支持。”
“凌姐把我当成儿子培养，即便按当年的股价来算，一成股份也要好几亿，可她眼睛都不眨就送给了我。我明白她的一片良苦用心，我自然不会辜负她的大力栽培。但她送的这一成股份……我不想要，也不能要。”
“她疼我爱我栽培我，已经够好了。我郑多多有手有脚，大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我想要的财富。我不是假清高，是高傲不屑要。但那会儿我太年轻，凌姐不想我被高层为难，也想给我一些真金白银的支持，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我明白我想要有一展拳脚的机会，这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我把握住了。但我瞒着凌姐，偷偷跟律师商量，把协议上的某些字眼给改了。凌姐毫不知情，当着股东和高层的面签下了名字盖章。自那以后，凌姐慢慢将权力转交给我，淡出了集团，退休回归家庭。”
“这些年来，我拼命工作，说是拼命三郎也不过分。单身那会儿，我可以在办公室一住便是半个月。除了吃喝睡觉，其他时间都工作。我热爱工作，但更多的是责任心和对自己的鞭策，使我卯足劲儿一路往前冲。”
“集团的股价一直很稳当上升，盈利情况也一年比一年好，我的工资和分红也跟着水涨船高。而这些，都是我的努力得来的。我妈和凌姐他们都为我高兴，但最高兴的是我自己。因为我证明了我自己，也没有辜负她们对我的期望。”
“以现在的股价算，一成股份便是四十来亿。是我和集团所有员工的共同努力，才有这样的辉煌成就。但我从没想过继续拥有这些股份，总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凌姐。如今我在集团的地位早已稳如泰山，已经不需要靠这些来让别人支持我。我靠我自己的能力，便足矣。”
“自始至终，凌姐都不知情，其他人也都一概不知情。除了我和当年的何律师外，别无他人知晓。何律师已经退休隐居国外，只要我不把协议抛出来，仔细指出来，谁都发现不了。但这些股份始终不是我的。即便是我的合法妻子，我得不到的，她也一样得不到。”
“小郑郑没了……我对这个家也彻底寒心。即便她不想离了，我也想离。所幸她早已经提出起诉离婚，我便如她所愿。属于我的婚前财产，女方依法不得分。股份本不属于我，我便清算还给凌姐。婚后所得的财产和房产，包括买的车，按律法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四合院是我弟弟当初帮着买的，归属权目前不明确。一切等法院判决，该分多少就多少，我一概没异议。”
说到此，郑多多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
“你们的女儿口口声声说能靠自己闯下一片天地，估计也不屑要我的东西。所以，你们找上凌姐家去闹是为了什么？凌姐一开始根本毫不知情，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的律师。如果觉得非要分股份不可，那便直接去法院告我。该怎么判，该怎么分，我都听法院的。至于凌姐，你们的女儿分不分得到，都跟她没关系。她都愿意分给我了，又怎么会在意股份的去处。”
本来有些话没必要说，直接让律师去交涉就行。
但刚才王潇潇给他打电话，说两位老人已经来了几趟，今天甚至还闯进来搜人，非要凌姐给他们一个说法。
他立刻道歉，说交给他来办。
奈何离得有些远，开车回馨园需要时间，而且他也觉得已经没必要当面谈，所以干脆来个视频电话解决。
佟子懵在原地，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陈兰不住吞咽口水，支吾：“那个……姑爷，小外孙的事他就是个意外。小佟她伤心得很，一直哭……精神很糟糕。其实，她心里头早就后悔了……她是不想离婚的。”